雷斯垂德(1 / 3)

雷斯垂德

我問:“發生了什麼事?”

“不清楚——任何事情都有發生的可能性。但是我覺得肯定是有關半身塑像的事有了新的進展。假若真的如此,我們這位專砸半身塑像的家夥又該在倫敦另外的地方去表演他的絕技了。華生,咖啡在桌子上,馬車已經叫好了,就停在門口。”

三十分鍾以後,我們來到了彼特街。這條小巷子在倫敦一個非常繁華地區的附近,沒有一點點活力,死氣沉沉的。一百三十一號就在那排整潔華麗的住宅中間。馬車駛到那兒的時候,我們發現住宅前邊的柵欄外邊有許多非常好奇的人們。福爾摩斯吹起口哨來。

“天啦!一件謀殺案發生了。不然倫敦的報童是不可能將腳步停住的。瞧那個人,雙肩拱起、脖子伸得長長的模樣,那不可能不是發生了謀殺案。華生,這裏究竟怎麼啦?最上邊的台階被衝洗過,但其餘的台階卻沒有。嗯,腳印卻挺多的!雷斯垂德站在前邊的窗戶那兒,我們馬上就可以清楚一切。”

警長神情非常嚴肅地將我們領到客廳中。客廳中有一位老頭子正情緒激動地來回踱著步子,他還未洗漱,身穿法蘭絨晨衣。雷斯垂德對我們介紹說,住宅的主人就是他,中央新聞辛迪加的賀拉斯·哈克先生。

雷斯垂德說道:“又是有關拿破侖半身像的案子。福爾摩斯先生,昨天晚上,你似乎對這件事非常感興趣,但今天事情已發展為相當嚴重,因此我覺得你或許會更有興趣來這瞧瞧。”

“可是到底嚴重到何種程度呢?”

“嚴重到有關人命的程度。哈克先生,請你將這件事情詳細地給這兩位先生講一遍好嗎?”

身穿晨衣的老頭子扭過頭對著我們,過分憂傷的表情充滿他的臉。

他說:“這事真的非常離奇。我這一生都在采編別人的新聞,現在我自己卻成了一則非常好的新聞的主角,不過我卻懵懵懂懂,說不出任何東西。如果我作為新聞記者到這裏來,我便可以采訪我自己,晚報上也將會多兩欄報道。可現在呢,我一次又一次地給不同的人講著這條重要的消息,自己卻沒能好好的利用它。歇洛克·福爾摩斯先生,我久仰你的大名,如果你可以將這件奇怪的事解釋好,這樣無論我對你敘說多少次,我也算有些收獲。”

福爾摩斯坐在椅子上專心地聽他說著。

“事情的根源似乎就是由於我在四個月之前買回來的那座拿破侖半身塑像。這個半身塑像是我從哈定兄弟商店買回來的,並不值錢,從那時就放在這間屋子中。那個商店就是海耶大街車站附近的第二家。由於我的工作是新聞采編。所以經常整晚不睡覺,今天也如此。清晨三點鍾的時候,我正在樓上的書桌旁坐著,忽然,有聲音從樓下傳來。我細心地聽了一段時間,可是那聲音很快就消失了,因此我覺得是外邊響起的聲音。後來,大概五分鍾之後,又傳來特別恐怖的尖叫聲。福爾摩斯先生,那是我有生以來所聽到的最淒慘的尖叫聲,我一生都忘不了。當時,我真的被嚇呆了,有一兩分鍾不知所措。後來,我手握壁爐通條衝下樓去。來到這個房間,馬上就發現窗戶打開了,而且看到壁爐架上放著的半身塑像沒有了。我確實不明白,小偷為何要偷走一座石膏像,這個東西一點價值也沒有。

“你也能發現,無論什麼人要從這扇開著的窗子出去,他隻需邁一大步就能到門前邊的台階上邊,這個小偷肯定就是如此做的。隨後,我將門打開,在黑暗中向外邊走去,但是地上有一具屍體,險些將我絆倒。我衝到屋子中,拿了一盞燈,後來才看清楚地上躺著的那個倒黴的人——有一個非常大的洞在他的脖子上,旁邊有許多血。他仰麵躺在地上,膝蓋是彎曲著的,張著大大的嘴,那樣子非常可怕。我立刻吹響警哨,但接下去發生的事情我卻不清楚,因為我昏倒了。當我蘇醒的時候,我已在大廳中,這位警察在我身邊。”

福爾摩斯問:“那個死屍是什麼人?”

雷斯垂德說道:“他的身份沒有什麼物品能證明出來。他的屍體你可以到殯儀館去看,不過到現在為止,我們還未查出任何線索。被害人三十歲未到,身材非常高,皮膚被太陽烤得黝黑黝黑的,身體非常結實。他穿著十分破舊的衣服,但給人的感覺卻不像個做工的。他旁邊那灘血中還有一把半角折刀。我不清楚這把刀到底是殺人的凶器還是被害人自己的東西。被害人的衣服口袋裏沒有別的東西,僅有一個蘋果,一條繩子,一張價值一先令的倫敦地圖和一張相片——這就是那張相片。”

一眼就可以看出相片是用小照相機拍出的快照。相片中的人非常瘦,像猴一般,濃濃的眉毛,顯出幾分機靈,臉的下半部分向外凸得非常厲害,用狒狒來形容他再合適不過。

福爾摩斯將照片認真地看了之後問道:“那座半身塑像找到了嗎?”

“在你們到來以前就有消息傳到我們這裏來。在坎姆登街一間空房子的花園中找到了塑像,但已經打成了碎片。現在我正想到那兒去瞧瞧。你們也一塊去嗎?”

“去,但是我還想先在這兒再看看。”福爾摩斯在地毯和窗戶上細心的查看著。“此人要麼是腿相當長,要麼就是身手非常敏捷。窗子外邊與地麵的距離相當的高,因此爬到窗台上再將窗戶打開還是有一定難度的,但是跳出去可簡單多了。哈克先生,你想與我們一塊去瞧瞧砸碎的塑像嗎?”

這位新聞工作者,此時精神頹廢地坐在寫字台前邊。

他說:“盡管我知道這件事情在第一批晚報上已作過詳細報道。可是我自己還應絞盡腦汁地寫些東西。我相信我的運氣!你們應該沒有忘記頓卡斯特看台倒塌的那件事情吧?當時,我是惟一一個站在看台上的記者,可是我當時被嚇呆了,一個字也寫不出來,我的報紙也成了惟一沒有報道那條新聞的報紙,而這次寫發生在我家的凶殺案我又寫得太遲。”

我們離開那所房子的時候,他已經“刷刷”地寫起他的新聞來了。

半身塑像砸碎的地方與那座屋子僅幾百碼的距離。此時,我們才第一次看到這座法國國王的半身塑像,雖然它讓這個不知名的人無休止的發狂和憎恨。半身塑像被打成了碎片,散落在草叢之中。福爾摩斯撿起幾塊碎片,細心地查看著。從他那專心致誌的表情和深沉的神態中,我看出他發現了一點線索。

“發現什麼了嗎?”雷斯垂德問。

福爾摩斯將肩聳了聳,說:“我們前邊的路還非常遙遠,但是……但是……我們已找到了一些能行事的線索。在那個古怪的罪犯眼中,一座沒有絲毫價值的半身塑像比一個人的性命還貴重,這是其一;其二,如果砸碎塑像是他惟一的目的,可是他既不在那個房間,也不在房子附近將它砸碎,這件事是不是有些古怪呢?”

“或許,當時他無意中碰到其他的人一時慌了神,甚至他在做什麼,他都不知道。”

“不排除這種可能性,可是我想特別提醒你一下這座屋子的位置,塑像被砸碎的地方就在這座屋子的花園中。”

雷斯垂德向周圍瞧了瞧,說:“這座屋子中沒有人住,因此他清楚在花園中沒有人會發現他。”

“非常正確,可是街的那端有一座有住人的屋子,他到這邊來時肯定發現了。隻要他拿著塑像,哪怕向前走一點點,也會使他被人看見的危險性增大,由此可見他為何不將半身塑像在那兒砸碎呢?”

雷斯垂德說:“我也不知道如何解釋。”

福爾摩斯將頭頂上的路燈指了指。

“這之中的理由是——這裏,他能將自己做的一切看得清清楚楚,但在那裏絕對不可以。”警長說:“沒錯!就是這樣的。現在我記起來了,砸碎巴尼科特大夫家半身塑像的位置也是距燈光挺近的地方。福爾摩斯先生,這個問題我們該如何解釋呢?”

“記下來,將它記在備案錄中。或許,以後我們還會遇上此類情況。雷斯垂德,你覺得接下去我們該如何做?”

“我認為,調查清楚死者的身份是澄清案件最現實的方法。這個挺容易的,等我們將他的身份查清楚,以及與他有關係的人查清楚,我們就可以有一個好的開始,能知道他昨天夜間來彼特街的目的,和在哈克先生家碰到他而且殺害他的凶手是誰。你認為呢?”

“很對,不過我處理這樁案件的方法不是這樣的。”

“那你的方法是怎樣的呢?”

“噢,讓我的思路影響你沒有必要。我提議我們各按各的方法行事。在行事過程中,我們可以將彼此不同的見解進行交流,這樣就能相互補充。”

“這個主意好。”雷斯垂德說。

“假如你去彼特街,看到哈克先生,你代我轉告他,我覺得昨天夜間到他家去的那個人是一個相當可怕的殺人狂,他憎恨拿破侖已到了瘋狂地步。這對他寫作是有利的。”

雷斯垂德用雙眼注視著他:“你的真正想法不是這樣的。”

福爾摩斯輕輕地笑笑:“不是嗎?或許不是吧,可我相信哈克先生和中央新聞社的訂戶們都會對此非常感興趣。好啦,好啦,華生,我們今天還有許多事情等待處理呢。雷斯垂德,但願今天晚上六點鍾我可以在貝克街看到你。死者口袋中發現的這張相片,我要暫時保留一些日子。假如我的推測對了,或許,今天夜間我會請你配合我去冒點小風險。晚上再見,祝你平安!”

歇洛克·福爾摩斯與我一塊到海耶街去了,我們停在了哈定兄弟商店前邊。哈克先生就是在這裏買的那座半身塑像。一位年紀不大的店員對我們說,到下午時,哈定先生才回來。但他來的時間不長,這裏的情況他都不清楚。失望和懊喪充滿了福爾摩斯的臉。

他無可奈何地說:“華生,我們不會每件事都順利的。哈定先生必須到下午才回來,我們也就下午再來吧。你或許也已明白,我正準備將這些半身塑像的來曆查出來,看看它們不幸的遭遇是不是有什麼特殊的原因。現在,我們到肯寧頓大街找莫斯·哈德遜先生去,希望能從他那得到一點點線索。”

我們在馬車上坐了一個鍾頭,到達了這位藝術品商人的鋪子。哈德遜先生的個子雖然又矮又小,但很壯實,滿麵紅光,脾氣有些急躁。

他說:“沒錯,先生。就是在我們的櫃台上打碎的。如果我們的商品可以讓什麼流氓隨意砸碎,那麼我們納稅又有何意義呢?沒錯,先生,我賣給了巴尼科特大夫兩座塑像。竟然有如此荒謬的事情發生。我想肯定是無政府主義者所為。也惟有那些無政府主義者才會去幹砸塑像這種事。這些共和黨人討厭至極!你問我這些半身塑像是從什麼地方進的?我不明白這與砸碎塑像有何聯係。不過,既然你非要弄清楚,我就說給你吧,我的貨都是從斯蒂普尼區教堂街的蓋爾德公司進的。在這二十年來,這家公司一直都非常有名氣。我進了多少貨呢?其實就三個,三個就是二加一。巴尼科特大夫買了兩個,剩下的一個居然被人大白天在我櫃台上給打碎了。你問我見過相片上的這個人嗎?不,我沒見過。可是,我似乎對他有些麵熟。對了,他是貝波。他可能是意大利人,四處做些零碎活,也曾在我的店中做過。他懂雕刻,懂鍍金,能做框子,還會做許多零碎活。上個禮拜這個家夥離開我這裏,從此以後,我就與他失去了聯係。我不清楚他來自什麼地方,也不清楚他去了什麼地方。他在我這裏的時候,我非常滿意他幹的活。他是在塑像被打碎的兩天前離開的。”

我們離開商店的時候,福爾摩斯說:“從莫斯·哈德遜這裏,我們隻能了解到這些線索。我們知道,肯寧頓和康辛頓兩件案子中都有貝波這個人,說明這十英裏路的馬車我們還沒有白坐。華生,現在,我們將去這些半身塑像的發源地——斯蒂普尼區的蓋爾德公司。我相信在那兒可以找到一些線索。”

我們從倫敦的繁華地區疾馳而過,經過旅館區、戲院區、學院區、商業區和海運公司雲集的地區,最後到達一個城鎮,這個城鎮非常大,有十多萬人口,位於泰晤士河畔。這裏到處洋溢著歐洲流浪者的氣息,因為那些分租房屋中全住的這些人。在以前倫敦的有錢商人們居住的寬廣大街上,我們終於找到了那座雕塑工廠。有一個非常大的院子圍在工廠外邊,裏邊放滿了石碑之類的物品。工廠裏邊有一間非常大的房間,裏邊有五十多個工人正在忙碌著,有的在做雕刻,有的在做模子。經理是位德國人,金黃的頭發,高高的個子。他非常有禮貌地接待了我們,而且福爾摩斯所問的任何一個問題,他都作了清楚的回答。他將帳目查看了一番,發現用笛萬的大理石製做的拿破侖半身塑像有好幾百座,一年前被莫斯·哈德遜買去的三座和哈定兄弟買去的三座就是這幾百座中的。這六座與其它的塑像是一模一樣的。他真的搞不清楚別人為何要打碎它們。他甚至感到這件事情太滑稽了。他們是以六先令的價錢批發的,不過零售價可以賣到十二先令,甚至更多。塑像是從兩個模子中造出來的,分別是左右兩邊臉,做好後再將兩個石膏半麵模片合到一塊,就製成了一個完整的塑像。經常是意大利人做這些事,我們剛剛到過的那間房子就是工地。塑像完工之後再擱在走廊中的桌子上風幹,一切完畢之後,再包裝起來。這位經理能夠告訴我們的就這麼多。

可是,在見到相片時,這位經理就異常激動。他非常氣憤,滿臉通紅,眉頭緊鎖,一雙日爾曼人的藍眼睛卻有些光澤。

他大聲吼道:“哦,這個流氓!對,我非常清楚他。一直以來我們公司的聲譽都非常好,僅來過一次警察,也就是這個家夥惹的禍。那件事發生在一年以前。他將一個意大利人在大街上給殺傷了,回到這兒一會兒,警察隨後就到,而且從這裏將他逮捕。貝波就是他的名字,他的姓我不清楚。這樣一個品行惡劣的人被我雇傭了過來,算我倒黴。但話說回來,他做事還挺好的,是個不錯的助手。”

“他是判的什麼刑?”

“被殺傷的人並沒死,因此僅判了他二年的刑。現在,我相信他早就被釋放了,不過他已沒有臉在這裏出現。他還有一個表弟在我們這裏。他絕對可以告訴你他在什麼地方。”

“不,不,”福爾摩斯大聲說道,“不要把這件事告訴他的表弟,一個字也不能告訴。就幫幫忙吧。這件事非常重要,我調查一下就感到事情非常嚴重。剛剛你翻賬本的時候,我發現那些塑像賣出的時間是去年七月三日。你可不可以告訴我貝波被捕的時間?”

經理回答說:“我翻一下工資表就能給你一個大概的時間。”他翻看工資表幾頁之後,說道:“沒錯,五月二十號是最後一次給他結工錢。”

福爾摩斯說:“非常謝謝。我覺得我沒必要耽誤你太多的時間,打攪你啦。”最後,他叮囑經理我們來查問的事不要告訴其他人,後來,我們又向西邊駛去。

我們直到下午非常晚的時候,才匆匆忙忙地走到一家餐廳吃便飯。一個報童在餐廳的門口叫喊著:“凶殺案,康辛頓凶殺案,精神病殺人了。”報紙上的報道說明哈克先生最終還是將他的報道刊登了出來。報道占用了兩欄的版麵,將事情的全過程做了大肆渲染,並且詞句非常的優美。福爾摩斯將報紙擱在調味品架子上邊,邊吃飯邊看。他忘形地哈哈大笑了兩次。

他說:“華生,太絕了,你聽這些語句:

‘我興奮地對大家說,對這次案件的看法是一致的,因為官方經驗豐富的雷斯垂德先生和有名的偵探專家歇洛克·福爾摩斯先生都同時得出了一樣的結論,也就是這件以悲慘而結局的滑稽事件,絕對是因為那人精神有問題造成,而並非故意謀殺。惟有用精神有問題才可以說明這件事情。’

“華生,如果你知道怎樣利用它,報紙就能成為十分珍貴的工具。假如你吃完了,我們就馬上到康辛頓去,看從哈定兄弟商店的經理那兒可不可以得到什麼線索。”

創建這家大商店的人是一個又矮又瘦又小的男人,精明能幹,做事敏捷,頭腦靈活,很會說話。

“沒錯,先生,這則消息我已在晚報上看到了。哈克先生是我們的顧客。那座半身塑像是我幾個月以前賣給他的。我們一共從斯蒂普尼區的蓋爾德公司進了三座這樣的半身塑像,現在都被別人買走了。究竟是誰買走的?我隻需翻看一下銷售帳目就能馬上告訴你。沒錯,就在這裏寫著的。你已見過的哈克先生買去了一座,契斯威克區金鏈花街的約沙·布朗先生買去了一座。另外一座是瑞丁區下叢林街的桑德福先生買去的。沒見過,你這張相片上的人,我從未見過。如果見過的話,我會永遠記得他的,因為他的長相太難看了。我們的店員中有無意大利人?有,先生,有好幾個意大利人是我們店中的搬運工和清潔工。他們若是想偷看銷售帳本是非常難的。不過也沒有把帳本藏起來的必要。對呀,對呀,這件事確實也太離譜,但願你調查出什麼結果之後可以對我說一下。”

哈定先生在講這一席話時,福爾摩斯記住了一些事情,並且我覺得他對事情的進展特別滿意。不過他什麼也沒有說,隻說我們必須馬上回去,不然就會拖延與雷斯垂德先生的約會。他說得非常對,當我們匆忙到達貝克街的時候,那位大偵探早就在那兒等著了,看得出他非常心煩,他不停地在屋子中走來走去。從他那嚴肅的神情中可以看出,這一天的工作,他的收獲非常大。

他問道:“怎麼樣?福爾摩斯先生,有什麼收獲?”

我的夥伴回答道:“我們忙碌了一整天,不過是有許多收獲。零售商和批發製造商我們都找到了。現在,我能從源頭調查清楚每一座半身塑像。”

“半身塑像!”雷斯垂德大聲說道:“算啦,算啦,歇洛克·福爾摩斯先生,你用你的方式行事,我沒有理由去幹涉,可是我覺得你這一天的成效沒我的大。被害人的身份我調查清楚了。”

“沒搞錯吧?”

“並且犯罪的緣由也調查清楚了。”

“太棒了!”

“我們有一個專門負責意大利區的警官,名叫薩弗倫·希爾。被害人脖子上掛著的是天主教徒的信物,另外他的皮膚有些黑,我斷定他也許是從歐洲南部來的。希爾警官一見到死屍就看出是他。這個人來自那不勒斯,名叫彼德羅·維努奇,是倫敦出了名的亡命之徒,並且和黑手黨有關係。你清楚,黑手黨是一個機密的政治組織,他們維持黨規的方式就是謀殺。你現在能看出案情有些頭緒。此外那人是意大利人的可能性也非常大,並且同是黑手黨的成員,或許他違背了黑手黨的黨規。彼德羅一直在後邊跟蹤他,衣袋中放著的就是那個人的相片,這是為了防止殺錯人。他跟在那人後邊,見他走入了一所住宅,於是在外邊守候他,後來在打拚過程中不幸將自己的命給葬送了。歇洛克·福爾摩斯先生,你認為如何?”

福爾摩斯興奮地擊著掌,稱讚道:“太棒了!雷斯垂德,太棒了!不過你還是沒有給我說明那些半身塑像被砸碎的事。”

“半身塑像!你隻記得那些半身塑像。那僅僅是一件微不足道的事,簡單的偷竊,大不了關上六個月。現在,我們關鍵要調查的是凶殺案,我能對你這樣說,我已查清楚了所有的線索。”

“接下去如何做呢?”

“接下去就非常容易了,我要與希爾一塊到意大利區去,按照片找出那個人,接下來再用謀殺罪逮捕他。你願和我們一塊去嗎?”

“我不去。我覺得我們能更加簡單地做完我們的事情。當然我也沒有十足的把握,由於事情全都在乎於——在乎於一個我們完全無法掌握的因素。不過希望非常大——可以說已掌握了三分之二——如果今夜你與我們一塊行動,我能協助你抓到他。”

“是意大利區嗎?”

“不對,我覺得在契斯威克區抓到他的可能性會更大一些。雷斯垂德,如果今夜你與我一塊到契斯威克區去,明天,我就能與你一塊到意大利區去,耽擱一個晚上是沒問題的。現在我們大家最重要的就是睡幾個鍾頭的覺,因為我們出發的時間是十一點鍾,並且也許會需要一整晚上的時間。和我們一塊吃晚飯吧,雷斯垂德,吃完之後你就在沙發上睡覺。華生,請你給送快信的人打個電話,讓他立刻到這裏來,我馬上要送出一封非常重要的信。”

福爾摩斯到閣樓上去,翻找放在裏邊的舊報紙合訂本。他下來時,眼中充滿了得意的目光,不過他並未對我們說起他翻查到了什麼。關於我自己,因為我緊跟著追查這個紛繁複雜的案子各個方麵,因此雖然目前還不知道最終我們會如何,但是我仍然非常清楚福爾摩斯正等待著這個古怪的罪犯去砸餘下的兩座半身塑像。我記得契斯威克區有一座。非常清楚,當場捕獲他是我們此行的目的。我夥伴的聰明才智,我不可不敬佩,為了使罪犯誤以為他能接著作案而不會受到製裁,我的朋友在晚報上登了一則虛假的消息。我一點都未覺得意外,當福爾摩斯叫我帶上手槍的時候。他自己也帶上了他最鍾愛的裝了子彈的獵槍。

十一點鍾時,門口停了一輛四輪馬車,我們一塊乘車到哈默史密斯橋對麵的一個地方去。到達之後,我們叫車夫在外邊等著我們,後來,我們走了一段時間,來到了一條僻靜的大道上,大道兩邊聳立著華麗的住宅,每所住宅都有獨立的花園。在街燈的照耀下,我們發現它們中間有一家的門牌上掛著“金鏈花別墅”的牌子。很明顯主人已經睡覺了。因為四周一片漆黑,隻有一圈朦朦朧朧的燈光從大廳門上的氣窗中透出來,投射到花園的小路上。我們藏身的地方,就是把花園和大道隔開的木柵欄在花園中投下的一條深深的黑影。

福爾摩斯小聲地說道:“我們或許會等好長時間。感謝上帝,今夜是個晴朗的夜。雖然我們不可以用抽煙來消磨時間,但是,我們勝利的可能性非常大,因此吃這麼一點苦也值得。”

讓人沒有想到的是,我們等待的時間比福爾摩斯想象中的短多了,並且了結的方法也非常偶然,非常古怪。起初絲毫沒有有人要來的預兆,花園的大門偶爾被推開,一個行動敏捷的黑色人影如猴一般穿過花園的小路。我們發現這個黑影迅速地從氣窗射在地上的亮光上穿過,在屋子的黑影中消失。許久許久都是寂靜一片。我們都屏住呼吸,隨後有細微的嘎吱聲傳來。有人推開窗子。嘎吱聲沒有了,隨後這家夥打算到房子裏邊去。我們發現房子中亮了一下深色的提燈。很明顯在那兒他沒有找到他想要的東西,因為我們後來又發現第二個窗戶和第三個窗戶又分別亮了一下那種燈光。

雷斯垂德小聲說:“我們到開著的那扇窗戶那兒去,待他從裏邊出來的時候,就能捉住他。”

可是還未等我們采取行動,那個家夥就出來了。等他走到氣窗亮光射到的那個地方時,我們發現有一個白色的東西夾在他的腋下。他向周圍提心吊膽地瞧了瞧,發現街上沒有一個人,沒有絲毫的響聲,他的膽子又大了一些,他背朝著我們,將手中的東西放下。隨後傳出一聲響亮的“啪噠”聲,接著又傳出一陣嘎嘎聲。這個家夥專注地忙他自己的事時,福爾摩斯如猛虎一般向他撲了過去,雷斯垂德與我馬上一起扭住他的一隻胳膊,將手銬扣住了他。等我們將他扭轉過來的時候,一副尖嘴猴腮的醜陋麵孔出現在我的眼前,他正是我們手中相片上的這個人,他臉上的肌肉在抽搐著,注視著我們的目光充滿了仇視。

可是福爾摩斯並不在意我們抓到的這個人。他在台階上蹲著,專心致誌地查看著這個人從房子中偷出的物品——一座拿破侖的半身塑像,與我們那日清晨見到的沒什麼區別,並且同樣被打成了碎片。福爾摩斯將每一塊碎片都拿到燈光下仔細地觀察,可是每一片都與其它的碎片一模一樣,沒有絲毫不同的地方。他剛剛查看完畢,屋中客廳裏的燈就亮了。門推開,一位慈祥、胖胖的人站在我們前邊,他身著襯衫和長褲,他正是房子的主人。

福爾摩斯說:“如果我沒猜錯的話,你就是約沙·布朗先生吧?”

“沒錯,先生,你肯定是歇洛克·福爾摩斯先生啦?你叫送快信的人送來的那封信我收到了,隨後就嚴格照你的要求去做。我們將所有的門都從裏邊鎖死,靜待著事情的發生。你們能捉住這個流氓,我非常高興。請你們進屋喝點茶吧。”

不過,雷斯垂德急需將凶手送到一個難以逃脫的地方去,因此,幾分鍾之後,他就把門外守候著我們的那輛出租馬車喊了過來,在返回倫敦的路上,凶手什麼也沒說,一直以仇視的目光注視著我們。有一回,我的手挨他有些近,他就像餓狼似的向我抓過來。我們在警察局呆了幾分鍾,將他的搜查結果了解了一番。從他身上僅找到幾個先令、一把裝在刀鞘中的長刀子,刀把上沾有許多新鮮的血跡。

我們離開時,雷斯垂德說:“請放心,希爾警官對這些流氓都非常了解,他的姓名馬上就會知道。你瞧,我當初說他們與黑手黨有關係是對的。但是,福爾摩斯先生,我仍然對你能如此絕妙地捉到他而表示感謝,不過我仍有些不清楚這其間的細節問題。”

福爾摩斯說:“現在已是深夜,不便於解釋。另外,還有一些問題沒有搞徹底,況且這樁案子有讓人深究到底的必要。如果明晚六點鍾,你能到我家來,我絕對保證,就算此刻你沒有搞清楚這樁案子的本質,到時你也會知道的。這樁案子非常有特色,在刑事案件中能稱得上是舉世無雙的。華生,如果我允許你接著記錄我處理的一些案件,我敢保證這樁有關拿破侖半身塑像的奇異案子絕對可以使你的敘述增添光彩。”

第二天晚上,雷斯垂德到我們這裏來的時候,凶手的情況已弄清許多了。凶手的名字叫貝波,姓氏不清楚。在意大利區他是有名的遊手好閑的惡棍。他非常善於雕刻,以前有段日子也曾經正經地掙過錢,可是後來卻變得不務正業,到監獄作過兩次客,一回是由於偷竊,一回就是我們都知道的殺傷他的一個同胞。他的英語講得非常棒。他打碎這些半身塑像的真正緣由還未搞清楚,因為有關這些問題他都避而不答,不過警方覺得這些塑像是他親手製做的可能性非常大,因為他在蓋爾德公司的時候,做的就是這些事。雖然我們幾乎已清楚這些情況,但是出於禮貌,福爾摩斯還是專心地聽著。我由於太了解他,因此能顯然地看出他在想其它的事情,並且我還看出他一慣的神情中有些許的擔心和期盼。後來,他突然從椅子上站了起來,眼中充滿了光澤。傳來了門鈴的聲音,隨後又有腳步聲從樓梯上傳來,走進來一個麵色紅潤、滿臉灰白連鬢胡子的老頭子。一隻已不流行的手提包被他提在右手中,走到屋子中後,他把包擱在桌子上邊。

“歇洛克·福爾摩斯先生在這裏嗎?”

我的夥伴微微一笑,並點了點頭,然後說:“你應該是瑞丁區的桑德福先生吧?”

“沒錯,先生。很抱歉,火車出了點故障,所以來遲了。你在給我的信中提到過我買的半身塑像。”

“沒錯。”

“你的信在這兒。信中你說:‘我想購買一座笛萬的拿破侖半身塑像的複製品,願意將你手上的那座出十鎊買下來。’沒錯吧?”

“沒錯。”

“我接到你的信覺得非常奇怪,因為我搞不懂你是如何知道我有這樣一座半身塑像的。”

“你肯定會覺得奇怪,不過理由非常簡單。哈定兄弟公司的哈定先生告訴我們,你是他們最後一座塑像的買主,而且將你的地址給了我。”

“哦,原來如此。他對你說是多少錢賣給我的嗎?”

“這倒沒有。”

“盡管我不算太有錢,可我非常誠實。我是花十五先令買下這座塑像的。我覺得在我收你十鎊以前有必要讓你明白這點。”

“桑德福先生,你真是個好人,不過既然我已經把價錢定下了,我就不能悔改。”

“福爾摩斯先生,你非常慷慨。我照你的吩咐,已經將塑像拿來了,就在這裏!”他把手提包打開,將塑像拿到桌子上。因此,我們總算見到了一座完好的半身拿破侖塑像。在此之前,我們僅見過碎片。

福爾摩斯將一張紙條和一張十鎊的鈔票從衣袋中掏出來,擱到桌子上。

“桑德福先生,請你在這張條子上簽個字,他們兩位可以充當證人。這就證明我真正有支配這座塑像的權力,我是一個做事非常講原則的人,況且誰也無法預料這個世上將來會發生什麼事。非常感謝,桑德福先生。給你錢,祝你做個好夢。”

我們的客人離開以後,我開始注意歇洛克·福爾摩斯的動作。他從抽屜中找出一塊潔淨的白布,在桌子上邊鋪好。接著將剛買的半身塑像放在白布的中央,然後拿出獵槍,朝著拿破侖塑像的頭用力地砸下去,轉眼間,塑像就成為了一些碎片。福爾摩斯馬上扒在桌子上邊查看塑像的碎片。過了一會兒,他興奮地大聲喊著,將一塊碎片舉起來,有一個圓圓的,顏色挺深的,如布丁上的葡萄幹的東西嵌在上邊。

他大聲說著:“各位先生們,請讓我向你們對著名的鮑吉亞斯黑珍珠作一下介紹。”

雷斯垂德和我在一時之間都呆住了,接著我們禁不住地拍起手來,就如看到一部電影的高潮部分一樣。福爾摩斯沒有一點點顏色的臉上也有了些許的紅潤,還對我們深深地鞠了躬,像戲劇大師對觀眾的喝彩致謝那樣。也就在這種情景之下,他才可能暫時停止一下他的理性思維,有喜歡接受別人稱賞的正常表情顯露出來。他原本高傲冷漠的本性,曾經那般地討厭世俗的榮譽,此刻朋友真心流露出來的驚喜和稱讚卻將他深深地感動了。

他說:“很對,先生們,世界上現存的最著名的珍珠就是這顆。我真幸運,竟然可以從一係列的推測,從珍珠丟失的地點——達柯爾飯店科隆那王子住過的起居室——一直追查到六座拿破侖半身像的製造地——斯蒂普尼區蓋爾德公司,終於在最後一座中將它找到。雷斯垂德,你應該不會忘記這顆寶貴的珍珠丟失時引發的轟動吧,當時警方費盡周折也未能調查清楚。他們還向我請教過,可是我也沒法解決。當時王妃的女傭成了懷疑的對象,她是一個意大利人。我們調查到在倫敦她有個兄弟,不過他們之間是何種關係我們並未查出來。女傭名叫盧克萊齊亞·維努奇,我相信兩天之前被殺死的那個彼德羅便是她的兄弟。我從舊報紙中的日期得知,貝波由於打架被捕的前兩天就是珍珠丟失的日子。貝波被捕的地點就是蓋爾德公司的廠房,當時廠中正在製作這六座半身塑像。現在,你們能弄清楚事件發生的順序了,不過你們的行事方式與我是相反的。當時,貝波已將珍珠搞到手,很有可能是從彼德羅那兒偷出來的,或許與彼德羅是同夥,另外,說成是彼德羅和他妹妹的中間人也有可能。不過關於這一點我們搞不搞明白也無所謂。

“關鍵是他將這顆珍珠帶在身上,並且當時警察正在追他。當他到達工作地方時,清楚僅剩下幾分鍾的時間將這顆價值連城的寶貝藏起來,不然就會被警察收走。當時,這六座拿破侖石膏像正擱在走廊中,進行風幹,其中還有一座沒有硬。貝波是一個老練的工人,他立即在濕石膏像上邊搗了一個小洞,將珍珠藏到裏邊,然後再將塑像修理成原樣。這種藏東西的方法真是太妙了,一般人是不可能想到的。可是貝波在監獄中整整呆了一年,與此同時,這六座半身塑像分別被賣到了倫敦不同的地方。他也不清楚那顆珍珠在哪一座塑像裏邊。將石膏像進行搖擺也是沒有用的,因為珍珠被濕石膏給死死粘住了,因此惟有將石膏像打碎才可以找到珍珠。貝波並未灰心,並且聰明地、耐心地接著找尋。他從在蓋爾德公司上班的表弟那裏知道了那六座半身塑像的購買零售公司。他運用他的聰明頭腦將工作固定在莫斯·哈德遜公司,因此那三座塑像的去向就清楚了。不幸的是這三座塑像中並沒有那顆珍珠。後來他得到一個意大利雇員的幫助,又知道了另外三座塑像的去向。一座在哈克先生家。在那兒他的同夥跟蹤了他,這個人覺得珍珠的失蹤他應負責。後來在扭打的過程中,他將他的同夥殺死了。”

我問:“假如這個家夥是他的同夥,為何又將他的相片帶在身上呢?”

“帶上相片是為了方便找到他,因為這個人或許要在其他人那兒詢問貝波。這是個非常明顯的道理。我斷定貝波在殺了他的同夥以後,或許就會更快地行動,決不會拖延。因為他害怕警察會知道他的機密,因此要在警察到來之前處理好一切。不過,我不能肯定他是不是將珍珠從哈克的那座半身塑像裏邊找到了,而且我也不能肯定他找的就是珍珠,不過我敢肯定他在找尋什麼東西,因為他每次將半身塑像搞到手,都會在走過幾間房子之後,找一個有燈的花園才將它打碎。如果哈克的那座半身塑像僅是三座裏的一座,這樣珍珠在其中的機遇也僅是我對你們講的那樣是三分之一。餘下還有兩座,毫無疑問,他會先去找在倫敦城中的那一座。我提前通知房屋的主人,為防止發生什麼不幸的事。後來我們到那裏去之後,一切都順利地進行完。顯然,這個時候我已非常明白我們查找的就是鮑吉亞斯珍珠。死者的名字將這些事情連到了一塊。現在隻剩下瑞丁區的那一座半身塑像,並且珍珠肯定在那座像裏邊。我將你們作為證人從塑像的主人那兒將塑像買了過來——珍珠便在這裏。”

我們坐在那兒好長一段時間都不知所措。

雷斯垂德說:“福爾摩斯先生,你偵破的案子我見得多了,可是這樁案子的偵破算得上最絕妙的。我們蘇格蘭警場的人並不會去嫉妒你,不會的,先生。我們全將你作為一種自豪。隻要你明天到蘇格蘭警場去,無論是年紀大的還是年少的警察,每一個都會快樂地和你握手,表示敬意的。”

福爾摩斯說:“非常感謝!非常感謝!”他將頭扭過去,臉上出現了從未有過的神情,那是被世間的真情感動的神情。但幾秒鍾之後,他又回到了原樣——沉靜且又現實的思想者。他說:“華生,將珍珠鎖到保險櫃中去,另外順手將孔克——辛格頓虛假案的文件取出來。再會,雷斯垂德。假如你再碰到什麼新的情況,我會非常高興並盡我的全力幫助你。”第二塊血跡

我本來想用《修道院公學綁架案》這一篇來結束對我朋友歇洛克·福爾摩斯非同尋常的驚險探案故事的敘述。我之所以這樣做並不是因為我所掌握的福爾摩斯探案資料越來越少,更不是擔心我的讀者們對我朋友歇洛克·福爾摩斯偵探生活不感興趣。要知道,我目前所掌握的福爾摩斯探案還有很多從來沒有向讀者透露過。事實上我無權向外界透露這些案件實情,真正對這些案件實情有發言權的是福爾摩斯。他一直反對我發表他的探案經曆。他不愛出風頭的性格就注定他一生必定過著淡泊名利的生活。他的立場非常堅定,我不得不把我已經答應過讀者在條件允許的情況下發表《第二塊血跡》的事實告訴了他,我的口才他很不欣賞。我麵對的是一個沉默寡言的人,我為《第二塊血跡》編造了很多發表的理由。他可能覺得和我爭執發不發表《第二塊血跡》這個問題既無聊又浪費他的工作時間吧,於是他讓步了,他同意了我的作法。

那年深秋一個星期一的大清早(恕我不能說出準確的事發日期),我們在我們的小房間裏接待了兩位聞名歐洲的人物。一位是兩次連任英國首相的貝林格勳爵,他是一個非常莊重、嚴肅的人。另一位是英國外務大臣特裏芬尼·霍普,他是英國當前政界出類拔萃的知名人士。他專門負責歐洲事務,在英國有很高的聲望,他是英國最有前途的政治家。霍普先生長得五官端正,談吐文雅,年紀還不到中年。這兩位國家重臣一進門後就迫不及待地打量起福爾摩斯來。我看到他們滿臉是焦急和慌亂,他們的目光都落在福爾摩斯身上,似乎福爾摩斯身上有他們需要的答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