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玉恒下午就出院了,一路上心情異常複雜,又羞又惱又忿,猶如被迫失身的黃花大閨女,又有點自憐的淒淒然,黃花大閨女被迫失身後意外得知患上絕症,還有比他更慘的嗎?
他活了17年,第一次知道自己是患者,以前隻是有點怕進黑黑的小屋,誰知道情況竟然如此嚴重。
想想未來漫長的人生,他可能都不敢乘坐電梯了,白玉恒心底湧起身患不治之症的淒涼。
“小白回來啦。”外麵傳來宿管阿姨發嗲的聲音。
向惠立即走出宿舍。
很多人簇擁著白玉恒走過來,他個子最高,視線一覽無餘,越過很多的人頭一眼看到向惠,定定的看她一眼,眼眶隨即紅了。
這一眼意味深長,有幽怨,有淒風苦雨。
向惠站在原地,目送眾人簇擁著白玉恒進屋。
估計領導和同事的各種慰問必定短時間內結束不了,向惠決定先回宿舍等,宿舍裏的布置跟學校宿舍差不多,都是高低榻上下鋪,宿舍隻住了向惠一人,有人離職,有人休假,甚至還有宿舍是整間空著的。
慰問結束,宿舍隻剩下秦帥和白玉恒。
“小白,你還恐懼嗎?”秦帥仰躺在榻上,抖著二郎腿,幸災樂禍的問。
白玉恒騰地站起來。
“想拉了?快點去廁所,別拉褲子裏。”秦帥噗哧笑出來。
這要擱平常,白玉恒肯定要跟他打一架的,此刻他完全無暇顧及秦帥,抬腳就往門口走。
員工宿舍通道縱橫交錯,四通八達,像個迷宮,男女宿舍間並沒有明顯的界線,不像大學宿舍那樣門禁森嚴。
走到向惠宿舍門口,白玉恒直接推門而入,牆上掛著電視,向惠坐在床邊仰著頭看電視,中間過道裏放著一張長桌,桌上擺著琳琅滿目的吃食。
白玉恒快步走過去,猛地撲到向惠身上,將她撲倒在榻上,一頭紮進她懷裏,他哼哼唧唧的在她懷裏扭成了一根麻花。
“白玉恒,你給我起來!”向惠惱羞成怒,低聲嗬斥道,伸手推搡他,壓根推不動。
“我不管,你要負責!”白玉恒扭動著腦袋,用力頂著她,帶著哭腔道,此刻他一點沒想耍壞,一想起電梯裏的事,他就想一頭撞死在她胸口。
撞,撞,撞,他撞!
向惠的胸被他撞得生疼,她咬牙切齒一把薅住他的頭發猛地向後一拉,將他的腦袋拉離她的胸部,這才看到他的臉。
他扁著嘴,臉上掛著兩行淚。
“怎麼了你?”向惠順手一推,將他推到一邊,她剛想坐起來,白玉恒又一頭撲進她懷裏,腦袋枕著她的肚子,雙手緊緊摟住她的腰。
“從沒這麼丟人過,你要對我負責,要不我殺你滅口。”白玉恒吸著鼻涕哽咽道。
“一酒店的人呢,你全要殺了滅口?”向惠好笑的問,她故作鎮定的躺著,盡量忽視趴在她肚子上的人。
“他們不算,現場隻有你一個。”白玉恒狠狠的將眼淚擦在她衣服上。
“春節一過,我就回學校了,以後的假期,我們會去別的城市打工,應該不會再來這裏了,這輩子,你大概都見不著我了,這跟滅口有什麼區別?”向惠摸摸他的腦袋,突然有些感傷。
人生就像一場單程旅行,旅行中會遇到很多人,緣淺的注定隻是過客,萍水相逢後匆匆擦肩而過,以後再無任何交集。
白玉恒想了想,“真的再也不會看見你了?”他仰臉問她。
“嗯。”向惠輕聲嗯道。
白玉恒立刻感覺好多了,既然不會再見麵,那麼再丟臉的事也無所謂了,他嗖地坐起來,伸了個長長的懶腰。
向惠跟著坐起來,整理一下被他揉亂的衣服,他無心無肺的樣子讓她有些不太舒服。
“好多好吃的,姐姐,我能吃嗎?”白玉恒突然感覺肚子餓,直勾勾的盯著一桌子的好吃的。
“程程買的,想吃就吃唄。”向惠看著電視,不冷不熱的說。
白玉恒立即打開一罐黃桃罐頭,咕咚咕咚的喝著甜水,又伸手去拿方便袋裏的鵪鶉蛋丟進嘴裏。
“小心拉肚子。”向惠忍不住提醒道,這樣吃真的很容易拉肚子。
白玉恒立刻停止大嚼大咽,緩緩扭過臉,用哀怨的眼神盯著她,所以說要滅口的。
向惠被他瞪樂了,勾著唇角扭過臉去,望著窗外忍笑。
程程晚上11點下班,回到宿舍空無一人,秦帥和白玉恒都在向惠那裏,三個人圍著桌子打牌,輸了的在臉上畫黑線。
三個人全部畫得麵目全非,向惠長出了絡腮胡,白玉恒變成了貓,秦帥的臉則變成了靶子形狀。
程程看得哈哈大笑,“你們兩個要死啦,把我家惠兒畫成綠林好漢了。”他一手叉腰,翹著小指指向他們兩個,脆聲叫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