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許安醒來的時候天色已經完全黑了,屋裏零零星星地點了幾盞燭燈,光線明暗適中正適合睡眠。
許安掀開被子正要起床,綠琴恰好端著一個托盤推開門走了進來。
“小姐,你起床了?”綠琴問。
“嗯。我睡了很久嗎?天已經那麼晚了。”許安走到圓桌旁邊坐了下來。
“睡了大概有兩個時辰吧,剛過了酉時。”綠琴將手中托盤中的東西都擺到桌子上後又說:“小姐,這是你的晚膳。還有這碗藥,主子吩咐要您趁熱喝了。”
許安看到那碗黑漆漆的中藥實在覺得難以下咽,以前吃的都是西藥,眼一閉咽下去也就罷了,可是這麼苦的中藥,喝完要有半天嘴裏都是那種味道。但是死過一次的人自然都比較惜命,這要就是再苦也會一滴不剩地喝完它。
也許是看到許安不情不願的表情,綠琴笑著從袖子中掏出了幾顆蜜棗,遞到許安麵前說:“小姐要是怕苦,可以喝完吃下幾顆蜜棗,還舒服些。”
許安拿過蜜棗,先放了一顆在嘴裏,邊嚼邊說:“謝謝啊。”嚼完立刻將那一大碗藥灌下了肚,喝完了藥又立刻將剩下的蜜棗都扔進了嘴裏。
“果真不像之前那麼難以忍受了。綠琴,你真細心。”
綠琴輕輕笑:“奴婢小的時候生病了不願意吃藥,爹就是這樣勸奴婢的。所以,這也隻是經驗之談。”
“聽你說話,你似乎讀過書?”許安有些疑惑,這個時代不都是奉行女子無才便是德嗎?大戶人家的女兒都不一定念過幾本書,何況是個小丫鬟?
“奴婢的父親曾是一個文官,注重學識涵養,因此即便奴婢和妹妹都是女子,爹爹還是找了私塾先生教了我們一些。”
“你爹是當官的,那你怎麼會來這裏……”
談到這個,綠琴的神情有些落寞:“後來爹爹做錯了事被抓,我們家裏所有的東西也都被充了公。是何主管看我們兩姐妹可憐才收留了我們。”
“那你們的娘呢?”
“奴婢的娘,在妹妹出生時便難產去世了。”綠琴的聲音低了很多,頭也低了下去。
許安一驚,連忙道歉:“對不起,我不知道……”
“沒事。已經過去十六年了,奴婢早就放下了。”綠琴抬起頭微微笑了笑,說:“光顧著和小姐說話,忘了晚膳了。小姐快些吃吧,涼了可就不好吃了。”
許安點點頭,拿起飯箸,看著清淡可口的清粥小菜卻沒了胃口。於是她又放下飯箸,對綠琴說:“秦暄在哪裏?你可以帶我去找他嗎?”
似乎每個人都有他的痛苦,難道就沒有一個人是一直幸福著的嗎?聽了綠琴的自述,許安心情莫名的低落,隻想快點看到秦暄,那樣她就會開心,不再想這些煩人的問題。
跟著綠琴來到秦暄住的地方,這個院子和許安的離得不遠,中間連著一道說長不長說短不短的走廊。穿過廊子,便能一眼看到秦暄的院門,門上掛著的牌匾上沒有寫院名,隻有一個“暄”字。
見許安盯著那個字凝神望了許久,綠琴說:“聽說這個字是主子的父親在主子弱冠之時賜予他的。”
許安不知道自己為什麼會對一個古文字感興趣,不是因為它是秦暄的名字,而是因為,似乎在這個字後麵,存在著某種她體會不了的東西。
想了半天想不出個所以然,許安搖搖腦袋讓自己不再想,伸手敲了敲關著的院門。
過了半晌才有人來開門,門一開,許安有些吃驚地叫道:“元大夫?”
元叟笑眯眯地對著許安做出一個請的姿勢,並說:“別來無恙啊許姑娘?”
許安顯得有些餘驚未消,進門的時候差點被門檻絆倒,幸好身邊的綠琴眼疾手快扶了她一下。
聽到聲音從屋裏走出來的秦暄正好看到許安差點跌倒的一幕,趕緊走上前拉過許安,輕聲責備:“這麼大的人,走路也不看著點。”
許安沒理會秦暄的責備,下意識地抓住秦暄的手問:“難道又要抽血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