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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國王的早朝

古老的丹麥王國的早朝是由新登基的克勞狄斯王主持著的,可是自始至終哈姆萊特王子都感到痛苦不堪、困窘不已,這究竟是怎麼一回事?春風得意的國王怎麼會有個愁苦萬狀的王子呢?又或許這其中還有別的緣故……

一千多年前,歐洲大陸正是戰爭頻繁的時代,各國都野心勃勃要入侵他國,侵占領土、擴張勢力,就像我國的戰國時代諸侯割據、多國紛爭一樣,到處都是風起雲湧、戰火紛飛,到處都彌漫著濃濃的硝煙。

丹麥的艾爾西諾城是當時歐洲的一個小城市。這個小城市瀕臨海邊、遠離大陸,暫時還不受戰爭的困擾,所以還是有著一時的安定祥和。宮廷內外常常是歡歌笑語,豪華奢侈的酒會常常通宵達旦地舉行著,美酒和佳肴不知迷醉了多少臣民的雙眼。但是,隱隱地似乎又有一場巨大的變動正在丹麥國裏暗暗醞釀。

像以往一樣,才登基不久的新國王克勞狄斯又醉意十足地由侍從們撐扶著,才勉強坐到那精美絕倫的象牙椅上。

這位新國王是先王的弟弟,居然是個表麵忠厚、內心陰險狡詐的壞家夥。先王的突然去世,使得丹麥國的朝政一時無人主持,雖然也有許多忠厚正義的朝臣提議該由年輕、勇敢、善良的王子哈姆萊特來繼承王位,但以布洛尼斯為首的一批大臣卻一致推舉克勞狄斯繼位,原因不過是:王子還年輕,國事繁重,他的經驗不足,克勞狄斯才是最合適的人選。抵不過老臣們的提議,最終王位還是由克勞狄斯繼承了。

克勞狄斯繼承王位後,開始還表現得勉勉強強,每日也有模有樣地處理政務。但不出一個月他就忘了兄長死去的哀傷,也忘了朝政的繁忙,而是終日糾集與他臭味相投的臣子飲酒作樂。以至於每天的早朝都像是在國王的睡夢中進行的,就像今天這樣。

現在,各位大臣早已按照習慣各就各位了,王子和王後也坐到了他們自己的位子上。這位王後是哈姆萊特王子的親生母親,也就是先王老哈姆萊特的妻子,在先王死後不到兩個月,她又嫁給了新國王克勞狄斯,成了新王後。

國王歪著腦袋,醉眼蒙矓地看了看四周,揮揮手說:

“這裏有一件事關朝政的大事,希望大家記住,放在心上。挪威國王的小兒子——福丁布拉斯,大家還記得吧?因為先王的英勇,他們失去了領土,現在先王死了,他們以為我們的國家就會亂了,他們就妄想要回他們的土地,真是一群不自量力的家夥。昨天,他們派來使節說假使我們不歸還他們領土,他們就要武力相對了。”

國王的話音剛落,官員們便你一句我一句地議論起來,大家都擔心戰爭真的要爆發了。

“大家安靜安靜,有什麼意見一會兒再說。這可不是我們的錯,福丁布拉斯這可憐的小家夥居然要有意製造戰爭,他哪裏是我們的對手。”國王一臉奸笑,惡狠狠地說,“隻要他敢來,非給他點顏色瞧瞧。”國王頓了頓口氣接著說:“當然,大家都明白,老百姓們剛剛過上和平安逸的幸福生活,怎麼能又鬧起戰爭呢?年年的征戰已經讓百姓吃盡了苦頭了,如果又鬧打仗,教我怎麼向老百姓們交待啊?”說著,國王假惺惺的臉上籠上了一層愁雲,似乎真在為人民擔憂呢。

“不過,福丁布拉斯的叔父過去是我的好朋友,他正統治著挪威邊界的一個小國,通過他也許我可以製止住那可惡小鬼的搗蛋。這可是我費盡心思,日夜冥想才得出的好辦法。我準備以歸還他們一半的領土作為代價,讓福丁布拉斯的叔父下令禁止那小鬼的軍事行動,這也許是惟一能讓百姓過上平安的日子的好辦法。”

國王也沒在意大臣們的反應,一邊說著,一邊就叫來兩個使者,遞給他們一封信。

“這是一份重要的差使,你們作為使臣立即去謁見老福丁布拉斯,注意一定得要妥善行事,將這份緊要的密函親自交給他。”

“國王,您請放心,我們會不辱使命完成任務的,即使犧牲了我們的性命,我們也在所不惜。”兩人接過這一封寫在羊皮上的信,畢恭畢敬地邊行著禮邊後退。

“很好,很好。”國王舒展了一下疲倦的身子,滿意地點點頭,“你們會是國王的好臣民的,我們會祈禱著你們的平安歸來。去吧,去吧。”

國王似乎還沉溺在昨夜的美酒與歡歌中,停了一會兒,他向四周看了看他的臣民。

“噢,雷奧提斯呀,我忠實的大臣布洛尼斯的兒子。”國王忽然很興奮地向一位年輕、白皙的青年問道,“你有事要懇求我嗎?土地,還是金錢,美女還是佳肴,隻要符合你的身份,我都可以滿足你的。你的父親布洛尼斯可是我的好幫手啊。說吧,年輕人。”國王詭秘的笑容真讓人惡心。

那青年高高的個頭,俊朗的相貌,玉樹臨風的樣子,他抬眼看著國王,似乎又深深地思考了一番,然後才堅定地說:“對不起,我尊貴的國王,我懇求您讓我回到法國去,為了參加您的登基大典我還有許多事丟在法國沒有完成,所以,我懇求您的準許。”

“噢,看來法國真有那麼多事情讓你掛念,你如果一定要回去,讓你回去也好。年輕人,你有沒有問過你的父親有什麼意見呢?”國王說著轉身看了看坐在一旁的大臣布洛尼斯。

布洛尼斯看著兒子,臉上滿是慈愛的笑容,雪白的胡子也在臉上溫和地垂著。他起身行了一個禮:“尊敬的國王陛下,就請您同意他的懇求吧,他是那麼的向往法國,常常像孩子般地在夢中笑醒,我已經被他深深感動了,您就讓他去吧,我已經同意了。”

“那好吧,雷奧提斯,你喜歡什麼時候動身就什麼時候走吧。”

“謝謝您,國王陛下,我這就去準備。”雷奧提斯很興奮,臉色微紅,高興地提早告退了。

國王一臉的迷糊,早想草草退朝了,但似乎又覺得這個早朝也太簡單了點。忽然他看到了站在拐角邊上的哈姆萊特,於是臉上又浮起了虛偽的笑,“噢,哈姆萊特,你怎麼站在那邊,快過來,我親愛的侄兒。你是我王兄留下的惟一的兒子,也是我至親的親人。你就像我的兒子一樣。雖然我繼承了亡兄的位置,但將來這還是你的,你就是我的王子啊。”

國王聲情並茂地說著,聽得王子為難地低下了頭,臉色真是又蒼白又困窘,可憐的王子,他真不知該如何表達自己的內心。喪父的痛楚還在煎熬著他,卻要在這裏接受新國王的虛情假意。

“噢,親愛的孩子,你怎麼啦,臉色這樣難看,假如是我對你的關心不夠,請你一定告訴我。讓我像王兄那樣繼續給你關愛,繼續加倍地疼惜你。”國王的甜言蜜語,越發肉麻起來,王子的窘迫已經到了極點,可是除了忍耐他能怎麼辦呢?

坐在一旁的王後見王子一句話不說,連頭也不抬,忍不住說話了:

“哈姆萊特,你應該精神一點,國王這是關心你,你不要總是一副愁眉苦臉的樣子。每個活著的人都是要死去的,這是一件普通的事,你應該對國王尊敬一些,他在問你話呢!”

“這是一件很普通的事?”王子疑惑地抬起頭看著他的母後,無奈地想著,“我黑色的喪服和悲苦沮喪的臉色都不足以表達我內心的愁苦,母後居然說這是一件很普通的事,誰又真正知道我的心思呢?”

“你可能是因為不能忘記先王吧,我的孩子,可是他已經死了,你不能過度地傷心,要振奮起來。你的孝心真讓人感動,我為你的父親驕傲。”國王像長輩似的,開始教導王子,口吻裏開始有點兒責備了,“但是,你的傷心不能傷害你的健康,你的傷心也不應該是你孝心的表現,最重要的是你應該繼續父業,發揚光大,獻身我們的祖國和人民。你要暫時拋開你的悲傷,真正把我當做你的父親,我所給你的榮華富貴和恩寵,絕不會少於任何一個疼愛他的兒子的父親。”國王說著又轉眼看了看左右大臣,“你們說是不是?”

大臣們連忙齊聲讚歎國王的英明與豁達。

“還有,哈姆萊特,聽說你要回到威登堡的大學繼續求學,這可不行,你是丹麥國王子,離家這麼遠,我和王後,還有臣民們會擔心的。好了,打起精神來,做一個丹麥國英勇快樂的王子吧。”

王後也是不樂意王子到城外求學的,她接著國王的話說:“哈姆萊特,你總不可以讓母親一無所有的,請你留下來吧。讓我時常可以看看你。”

“那好吧。”哈姆萊特王子抵不過國王與王後的連聲要求,勉強從喉嚨裏吐出了三個字,愁苦的神情依舊布滿他的麵容。

這時的國王已按捺不住了,高聲說道:“來啊,快把美味佳肴統統送上來,讓我們共同祝願丹麥王族永世長存。為了表示慶祝,我們的每一次舉杯,都要鳴放一響禮炮,讓天地與我們同賀!”

說話間,早已準備好的陳年美酒、流油烤肉,加上山珍海味、南蔬北果,還有各式美味的佳肴便由侍從們端著,一盤一盤魚貫而入。

國王端起了鑲著美玉的金酒杯滿滿地斟上一杯,貪婪的眼神在酒杯裏隱隱晃動,階下的大臣們也不甘落後,你一杯我一杯地滿上,舉杯同呼“國王萬歲”、“哈姆萊特王子萬歲”,然後一飲而盡。王宮外霎時轟天的禮炮轟響一片,歡呼聲、碰杯聲,此起彼伏。

笑容與醉意在國王與臣民之間蕩漾著,搖晃著。但是我們的王子——哈姆萊特麵對著滿滿一杯酒卻苦楚得不行,似乎這斟滿的一杯酒就是他滿腹的苦水。他看著手裏的酒又看著四周的嘈亂與嬉笑,王子那陰鬱的臉色越發凝重。他端著酒杯沉思了很久,但又覺得頭腦亂哄哄的什麼也想不起來。

他的臉色非常蒼白,白得有點發青,臉頰上突起的顴骨讓人覺得王子殿下更加的瘦削。酒宴上所有大臣們的舉動都在王子的眼前不停地晃動,但王子似乎麻木了,竟沒有知覺似的一動也不動。

這樣呆了一會兒,他歎了一口氣,悄悄地放下酒杯轉身離開了大廳,他越走越快,那富麗堂皇的門柱從他身邊逐一閃過,四壁明亮的門鏡映出一個接一個悲憤的王子的身影。

大廳裏的飲酒作樂聲,發瘋般地響徹皇宮,王子的離開誰也沒有在意。

皇宮的外圍是堅固的城堡和城牆,遙望遠方,大海的海浪拍岸,夾著潮潤的海風,隱隱約約地翻過城牆,透進城堡裏來。王子拖著沉重的步伐來到了城台邊的小窗格子上,透過射擊孔,遠遠可以看到茫茫的大海。

“父王啊!你可知道,我是多麼想念你啊!”淚水悄悄順著王子蒼白瘦削的臉龐滑下,海浪“嘩嘩”地拍打著礁石,似乎在回應著王子的思念。

“王子殿下,你怎麼在這兒?”

“啊……啊……”王子似乎根本沒聽到,但忽然他覺得這聲音是那麼熟悉而親切,連忙轉身,“霍拉修,怎麼是你?”

霍拉修是王子殿下兒時的玩伴,他比王子殿下年長,也是從小一塊長大、親如手足的好兄弟,是王子最可信賴的朋友和臣民。

“你怎麼不在威登堡,什麼時候回來的?”

“回來幾天了,殿下,我是來參加先王的葬禮的,他是一位很好的君王,我曾經見過他一次。”霍拉修一邊說著一邊注意地看了看王子殿下。

哈姆萊特的確像是換了個人似的,從前那種意氣風發、神采飛揚的模樣都不見了,整個人憔悴又頹廢,很讓人看了心疼。

“是啊,他是一個偉大的男子漢,可是我再也見不到他了。”王子望著遠方,臉上露出了憂愁的神色,“霍拉修,我們分離不算很久。可是這段日子發生的事情卻讓我實在難以接受。你聽聽,這是什麼樣的天理,先王的靈魂尚未安息,這王宮竟像魔鬼與惡毒者的天堂,終日的叫鬧、喧嘩。哎,這莊嚴肅穆的王宮啊,何時已變成了野蠻者的樂土!”王子深深地歎了一口氣,又搖了搖頭。

“王子殿下,我可以體會你的心情,我也是非常敬仰先王的。他是人民的好君王啊,隻是你要多多保重身體才好。”

“霍拉修,謝謝你誠懇的關心。如今這宮廷內外沒有一個是好東西,先王一死,他們把什麼都忘了,整天隻知道奉承新國王,和國王喝喝鬧鬧。憑我一個人又能把他們怎麼樣呢,我除了傷心、痛苦之外,真不知道能做些什麼了。有時候我真的非常想念我的父王。”

霍拉修非常明白王子此刻的心情,他恨不得使出渾身解數來勸導王子一番。可此時此刻他似乎另有話要說。

“殿下……有一件事,我必須向你稟明。”霍拉修看了看王子,又看了看左右,停頓了一下,很嚴肅地說,“昨天夜裏,我又見到先王了。”敵樓鬼影

敵樓頂上居然有鬼魂顯現,百思不得其解的少尉和中尉拖來不信邪的霍拉修閣下,他們三人經曆了一個不眠之夜,連霍拉修也對這奇怪的現象驚歎不已。想知道是怎麼回事嗎?

“什麼?霍拉修,你說什麼?”

王子吃驚地看著霍拉修,一手抓住了他的肩膀,王子那瘦削的臉龐因激動而顯得越發蒼白,眼睛也顯得特別大,“霍拉修,你再說一遍,啊,不可能的,絕對不可能的,先王已經離開人世兩個月了,你怎麼能見到他呢,你是在安慰我吧。”王子自言自語著,漸漸又恢複了那憂鬱的神情。

“王子,你誤會了,我沒有說謊,今天我還帶來了我的兩個好朋友,他們和我一起見到先王的,他們是我最好的證人。”霍拉修一臉嚴肅地指著站在一旁的中尉、上尉,“這是馬休斯和布拉多。”

“王子殿下。”兩位軍官畢恭畢敬地向哈姆萊特行禮。

王子疑惑地看著他們三人,如果是別人告訴他這樣的話,他是無論如何也不會相信的,但霍拉修的忠誠與可靠又讓他非常想知道這其中的前因後果,“霍拉修,你們說說這究竟是怎麼一回事吧?”

三位可敬的臣民相互望了一眼,又警覺地向四周看看是不是有人在偷聽或窺探,然後才悄悄地將整個事件的來龍去脈一一向王子稟明。

這得從城外的敵樓說起。城外的敵樓就建在海邊突起的堅硬的岩石上,四周拍打的浪花在岩石濺起的水花,可以打濕敵樓的牆腳,每天二十四小時敵樓上都有士兵們輪崗值班。冬季的艾爾西諾城寒冷得像個冰窖,夜晚的海邊更是海風凜冽,寒風呼嘯,洶湧的海水翻騰滾湧,白色的海浪肆虐地拍打著岩石。

就在這一個月以來,哨兵常常看到遠處茫茫海麵上有一個巨大的身影,膽小的哨兵被唬得厲害,常常找借口不願在晚上站崗。於是一傳十、十傳百,便傳出了敵樓裏有鬼的事來。

但是,即使真的有鬼,這二十四小時的輪崗也是不能少的,因為這海邊的敵樓擔當著保衛艾爾西諾城的重大職責,它不僅要防範外國敵人的海上入侵,就算是海盜來了也是要狠狠地打擊的。

這一天,也就是霍拉修見到王子的前一天,是勇敢膽大的布拉多值班。

“喂,前麵是誰,口令?”站崗的哨兵衝著前方移動的身影喝道。

“國王萬歲!”這是哨兵換崗時的口令。如果對方沒有答應,他們即便被刺死也是無處申訴的。

“是布拉多嗎?”哨兵聽出聲音,一邊跺著腳,一邊說,“你來的真準時,這該死的冬天真是寒冷啊!”

“哦,我是布拉多,時鍾已經敲過十二點了,你去睡吧。”

哨兵向布拉多敬了一個軍禮,“謝謝你來接替我,少尉,這天凍得我心裏老大不舒服,我得趕快去暖和暖和。”說著,哨兵忍不住又搓了搓雙手,跺了跺腳,努力想把身上的冷氣再趕走一些。

“唔,今天你守在這,一切都好嗎?”少尉問道。

“安靜極了,這麼冷的天連這一帶的小老鼠都懶得出來啊。”

“是嗎,一切都相安無事。敵樓頂的風大嗎?”

“大得很哪,中尉,你可注意別著涼了。這該死的冬天,快把我全身的血液都凍住了。”

“好吧,你走吧,要是你遇見霍拉修、馬休斯,告訴他們我已經到了,叫他們快點上來。”

“是的,遵命。”

布拉多少尉和馬休斯中尉在敵樓守夜都曾見過那天空中的怪相出現,但是他們的好朋友,也是哈姆萊特王子的好朋友霍拉修卻始終不相信。所以今夜,少尉與中尉特意約了霍拉修,讓他在午夜十二點來到敵樓與他們一塊值班。

冬夜的敵樓在慘白的月光照射下,晃著慘白的銀光,四周的海麵黑漆漆地,伸手不見五指。敵樓頂上的風刮得四周呼啦啦地響,這北國的冬天真冷啊。黑暗中傳來了急促的腳步聲。

“誰?口令!”士兵猛地一振,端起了長矛,一副刺殺的準備。

“國王萬歲。”黑暗中傳來的正是霍拉修與馬休斯的聲音。“你們快來,啊!霍拉修,又見到你真高興。”布拉多聽到聲音輕聲地喊道。

“今晚那怪影出現了嗎?”馬休斯急切地問道,他深怕錯過了時間。

“還沒有。”少尉招呼中尉和霍拉修坐下,馬休斯迫不及待地說:“霍拉修總是不相信我們的所見,他總以為是我們自己膽小才胡編出來的。今天讓他一塊來,一會兒出現怪影,如果還可以說上幾句話,那就可以證明我們說的不是謊言了。”

“我可沒有說你是膽小鬼呀,你可是威風凜凜、武藝高超的軍官啊。好吧,少尉,你先說說是怎麼一回事吧。”霍拉修坐在一旁笑著向少尉揮了揮手說。

“本來我們也是不大相信這個傳說的,可是昨天晚上,我們真的親眼看見了傳說中的一切,而且是那麼清楚地看見,所以不相信也不行了。你們看,就在那,就是北鬥星西麵的那顆星已經移到現在處的那個位置。”順著布拉多手指的那個方向。霍拉修看到了一顆閃亮的小星星正吐射著光輝,“時鍾剛敲過一點鍾時……”

“咳,別出聲,你們看!它又來了。”忽然馬休斯急切地打斷了少尉與霍拉修的說話。

隻見遠處黑黝黝的海麵上空漸漸升起一片微光,而且逐漸明晰,像是黑暗中撩起一麵薄紗,光亮中隱隱約約閃現出一個魁梧的身軀,它是那麼的高大,那麼的威武。那巨大影像在天空中越來越清晰,連五官都看得一清二楚。

少尉與中尉變得緊張起來,加上刺骨的海風的侵襲,兩個軍官忍不住牙齒“咯咯咯”打起架來,“啊,真是可怕,它又來了。”

霍拉修則是滿臉嚴肅,雙目炯炯地望著那身影,喃喃地自言自語:“這真讓人吃驚,他的樣子真像我們已故的國王。”霍拉修往前走了一步,壯著膽子向那鬼影輕聲喝道:“你是誰,膽敢裝扮成丹麥國王出征的樣子在這時候顯現。”

那遠方上空的影像沒有回答,仍舊是一副威武的雄姿,眼中似乎包含著不盡的憤怒和嚴厲。

“你也覺得他像已故的國王啊?”中尉聽著霍拉修對那鬼影的問話不禁也走上前一步。

“怎麼不像,你看他全副武裝,那身威風凜凜的盔甲,還是出征討伐挪威王時的裝束呢,他那滿臉的怒容,莊嚴而悲憤的樣子跟先王在世的時候簡直一模一樣。”霍拉修目不轉睛地盯著那影像,還想再問些什麼似的。

霍拉修又向前走了一兩步,這時遠空中的影像開始漸漸模糊,樣子也越來越淡,並且慢慢地消失了。

“喂,停住,你別走。”可是無論霍拉修怎麼呼喊,影像還是消失得無影無蹤了。

少尉和中尉挨近了霍拉修,“怎麼樣,我們沒有騙你吧,前幾次他也是這個樣子,在這個時候悄悄顯現,裝扮得像個軍人一樣英姿勃發。隻是今天的時間似乎短了些。”

霍拉修似乎還沉浸在剛才的幻想中,久久不能清醒,他沉思著,這究竟是怎麼一回事,他是那麼的像先王,難道真是先王的靈魂,他要給我們什麼啟示嗎?我真不願意相信這是真的。

“你們有什麼看法,我的好兄弟?”他轉身看了看身邊的中尉和少尉說,“先王的靈魂全副武裝地出現是不是預示著我們的丹麥國要出點什麼事啊?”

“出事?”兩位軍官互相望了一下,“會有什麼事要發生嗎?”

“我也不知道,但這種靈魂的顯現總不會是平白無故的。”

“啊,我突然想起來了,最近我們的國家戒備越來越森嚴,國王下令製造大炮、軍艦,還向國外購買武器,每天都在征集造船匠,老百姓們都被攪擾得不得安寧。你們說,我們這是要和什麼大國交戰嗎?還有我們許久沒有操練的士兵,最近也被要求練習射擊、對打和刺殺。如果不是要打仗,訓練這些做什麼呢?”

馬休斯一邊說一邊用征求的眼光望著少尉和霍拉修。

“也不是沒有可能的。”沉思中的霍拉修忽然變得有點兒興奮起來,“你們想,剛才我們所見的影像,多像先王出征時的模樣,還記得已故先王和挪威王福丁布拉斯之戰嗎?先王就是穿著那一身盔甲和那同樣英勇聞名的挪威王決一死戰的。當時,他們約定,作一比一的對戰,無論誰輸,都要失去除了自己生命以外的所有一切,包括土地、臣民、城堡、財富和所有的一切。最終我們的丹麥王取勝了,我們丹麥國便吞並了挪威國的領土,那是多麼令人驕傲的戰鬥啊!我還清楚地記得那一次決鬥的情景。先王洪亮的嗓音還在我的耳邊響徹呢。”霍拉修的臉上浮現出自豪的神情,“那時,正是寒冬季節,白雪紛飛,兩位國王身穿戰袍,英姿颯爽地騎著駿馬奔赴決戰場……啊,我好像又一次聽到了那‘嗒嗒嗒’馬蹄聲,看到了風雪中飄飛的戰袍……那挪威王濃眉大眼,黝黑的皮膚,鐵塔似的身形,穩健地坐在馬上……我們的老哈姆萊特國王絲毫不遜色,金色的盔甲在陰沉沉的天氣裏格外地搶眼,他沉穩的笑容、自信的神情讓人不得不從心底生出敬仰之情……

“啊……戰鬥開始了!兩國的隨從士兵都緊張得瞪大了眼睛……隻見風雪飄搖中,挪威王首先發起了進攻,他兩腿一夾馬肚,俯身便衝向了丹麥王……我們的士兵都替國王捏了一把汗。丹麥王卻絲毫不怯弱,他輕輕地躲閃,轉身又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舉劍刺向了挪威王……挪威王也是一條硬漢子,沒有一點兒畏縮,而是豪氣衝天地喊著:‘來吧,丹麥國王,我們的約定是絕不會反悔的,如果你贏了,我會將除了我之外的絕大部分土地與財產奉送丹麥國的……’我們的丹麥王當然不會輸給挪威王了,他也洪亮地回答道:‘挪威王,我一定會勝利的,來吧,向我進攻吧……’四處的鼓聲和士兵們的歡呼聲震動得整個決戰場沙土飛揚、白雪紛紛,天地混為了一片……那氣勢真是震撼人心,驚天動地啊……多少年了,我們再也沒見過像那樣一場公平而又激烈的戰鬥。”

霍拉修似乎還深深地沉浸在回憶之中,他微微地抬起下頜,兩眼眯成了一條縫,神情是又欽佩又敬仰……

許久,他才回過神來,麵對著馬休斯和布拉多,神情又變得嚴肅起來:

“但是你們也知道,福丁布拉斯有個兒子,生就一副野馬烈火的火暴脾氣,他也是個不服輸的家夥,這些年,聽說他正招兵買馬,訓練精兵,惟一的目的便是要奪回他們失去的土地,他的舉動很顯然是在告訴我們,為了達到目的,他們不惜動用武力,兵戎相見。所以我們的國家緊張準備,積極備戰,也就是為了這些吧……難道福丁布拉斯已經準備進攻了嗎?”

“有可能,聽說這兩天有挪威國的使者來訪,說不定是送來了戰書呢?”

霍拉修似乎不怎麼確定,“也許還是別的什麼事呢?”他在原地踱了幾步,深沉地思索著。

“不過我聽說,從前在富強、繁盛的羅馬,有一位大英雄叫裘力斯·愷撒的,在被人謀害的前不久,也許是神靈的顯現吧,竟有許多死人從墓裏跑出來,在街上遊蕩,還有那星辰拖著火樣的尾巴從夜空中滑落,太陽也改變了顏色,世界變得昏暗,月亮也被烏雲吞食。這也都是神靈的預兆,說不定,我們的國家也要發生什麼重大的禍害。瞧,他又來了……”

“我要擋住他!”霍拉修快步衝向前,衝著那影像大聲疾呼,“不要走,你是先王的靈魂嗎?有什麼我可以為你做的嗎?你是不是靈魂得不到安息?告訴我啊,我願為你效勞。”

但是那影像似乎不加理會,飄飄忽忽的,又像要消失。

“你別走啊!”馬休斯急了,揮舞著軍刀向空中砍去,像要擋住那影子的離去。但這都是徒勞的,一陣冷風迎麵吹過,似乎也把這影像給吹跑了,這時遠方城內的雞鳴聲一聲接一聲,天空也漸漸泛起了魚肚白,這回這影像是真的走了,不再出現。

“真可惜,又讓他走了。”馬休斯有些懊惱地低下頭。

“也許我們不該那麼粗暴地對待他,他是那樣的尊嚴、高貴。”

“應該是雞鳴聲把他嚇走的吧,”霍拉修似有把握地說:“我聽說,飄遊四處的孤魂野鬼一聽到雄雞高昂的啼叫,就要一個一個地鑽進他們的巢穴。”

“天已經亮了。”布拉多望著遠空慢慢騰起的初陽,“我們該交班了,真是讓人驚心動魄的一夜。”

霍拉修看著兩位一夜未眠的夥伴,低聲而又嚴肅地說:“我想昨夜發生的事我們應該告訴哈姆萊特王子,那天空中的影像多麼酷似威武的先王,盡管他對我們一言不發,但我保證他見到王子一定會把這其中的秘密告訴王子的。但是我們三個必須保守秘密,不許將這夜晚發生的一切再傳揚出去。”

“我保證。”“我保證。”兩位軍官認真地、異口同聲地答道。

霍拉修說完了這一切,哈姆萊特王子已經是聽得瞠目結舌了,他吃驚地望著三位屬下,臉上的神情是那樣的焦慮又疑惑,眼裏禁不住閃出盈盈的淚光。

“霍拉修,你說的一切都是真的嗎?你們兩個也看到了?”

“是的,王子殿下,我發誓,一點也不差。”

“是在敵樓上嗎?他果真全副武裝,他有跟你說話嗎?”王子迫不及待地問著,恨不得立即也能親眼見到。

“就在這敵樓上,那影像穿著先王出征時的全副盔甲。”霍拉修比劃著,“我有向他問話,他沒回答,但我感覺他是有話要說的,隻是雞啼聲嚇跑了他。”

“這真是奇怪了,你們有沒有看到他的臉?”

“看見了,他好像滿臉怒容,又好像很悲傷的樣子。”

“臉色呢?是慘白的還是紅潤的?”

“十分蒼白。”

“啊!我真希望當時我也在場……他停留的時間有多久?”

“大概有一個人不快不慢地從一數到一百再長久些吧。”

“噢,還有他的胡須斑白嗎?”

“是的,跟在世的時候一樣,烏黑的胡須中夾雜著一些白胡子。”

“我知道了。”王子哀愁的眼神靜靜地望著遠方,許久他才說話,“今晚你們還要守敵樓嗎?我和你們一起去。”

“王子殿下,你和我們一起去?”少尉似乎有點擔心。

“對,我一定要和你們一塊去,既然神靈借著先王的樣子顯現,無論如何我也要同他對話。我想知道這其中到底有什麼奸人的計謀。另外,我要請求你們三位,這件事無論如何都不能泄漏出去,我會感激你們的。”王子下定決心似的斬釘截鐵地說,“好了,今晚十一點到十二點鍾我會到敵樓上與你們會麵的,再會。”

王子與霍拉修他們三人分手之後便回到自己的屋裏。或許是心情太亂的原因,他竟不知道自己該做些什麼,隻是在屋子裏不停地轉悠著,想著剛才霍拉修他們的話,心裏又格外地擔心,便盼望著夜晚快快來臨。王子望著牆上先王的遺像,心裏默默地祈禱著:先王,如果真是您的亡魂顯靈,就請您再顯現一次吧。

這一個下午,哈姆萊特王子因為突然聽到這個意外的消息,心情變得格外複雜。他不知道自己該做些什麼,一個人在家裏,反反複複地回想著霍拉修他們三個人描述的情形。他的心裏是又喜又憂,喜的是如果真是先王的亡靈顯現,那麼他又可以與先王見上一麵,訴說他的思念;憂的是不知會有什麼樣的情形等著他去麵對,會不會是……哈姆萊特王子不敢細想下去。他在自己的小屋裏焦躁地來回走動,想理清自己的思緒,卻又不想深入地去思索。

就讓夜晚快些來吧,讓先王的亡靈早早與哈姆萊特王子相見,是喜訊還是壞消息就可以一見分曉了。大臣的家事

大臣布洛尼斯的兒子雷奧提斯被國王獲準可以前往法國後,興奮不已,但臨行前他居然對妹妹奧菲麗婭講了許多對王子殿下不敬的話,更令人驚奇的是大臣布洛尼斯竟然也同意這種說法。奧菲麗婭小姐困惑極了。

大臣布洛尼斯的兒子雷奧提斯離開王宮時別提有多高興了,他沒想到國王這麼快就準許了他的請求。想到馬上就可以離開艾爾西諾回到法國,他禁不住哼起了歌兒。這一次如果不是因為新王的登基大典,他是根本不願意離開法國的。因為自從先王去世後,整個丹麥國是一片混亂,新王登基之後更是糟糕,到處烏煙瘴氣的,根本沒有從前丹麥國的欣欣向榮的景象。現在可好了,他很快就可以離開這個鬼地方了,一想到自己又可以回到那個鳥語花香、清新怡人的國度,雷奧提斯的心情就格外的輕鬆。尤其是,他正在國外學習的劍術又可以繼續,這是最讓他高興的事了。不過學習劍術的事他還沒有告訴父親布洛尼斯就是了。

“這下可好了,馬上就可以出發,行李應該越少越好。”雷奧提斯一邊想著,一邊快步往家裏走。

在家門口,他遇上了一位身穿白色水手服的年輕人。水手模樣的年輕人,瘦高個,膚色略顯黝黑,襯得一口牙齒顯得格外地白。年輕人見雷奧提斯一臉喜色匆匆地要進門,就恭敬地問了一聲:

“請問是雷奧提斯閣下嗎?船長讓我送封信來。”

“我是……”說著雷奧提斯接過了一個白色的信封。

“船長請您看過信後,給他回個話。”

“……”

雷奧提斯拆開了信封,這是往法國去的客輪上的船長給他的信,信上是這麼寫的:“尊敬的雷奧提斯閣下:

遵照您的指示,客輪已在碼頭等候多時了,不知閣下起程的日期確定已否,我可派水手前往貴府裝運行李,另,船期已近,請盡早安排。

複信請交水手送回我處即可。

漢姆斯船長敬上”

“這樣吧,”雷奧提斯一邊折信一邊對那個年輕人說,“我也不回信了,直接告訴船長,我下午就可以起程了。行李嗎,馬上就可以裝運了,我去準備準備。”

“好的,我這就給船長回話去。”那個年輕人歡喜地走了。

穿過花園的石子小路,雷奧提斯沒有遇到一個下人,也許是暖暖的午後,下人都偷懶得躲到哪個角落裏去了吧。雷奧提斯也不在乎那許多了,快步走到妹妹奧菲麗婭的房間。

布洛尼斯的小女兒奧菲麗婭是一位美麗善良、純潔的小姐,她有湖藍色閃亮的大眼睛,白皙的臉龐上輕輕布著幾顆可愛的小雀斑,那如瀑的金色長發溫柔地卷曲著。她的美麗不亞於法國巴黎上流社會裏任何一位賢淑名媛,她的溫柔與善良也絲毫不比別人遜色。

奧菲麗婭正坐在窗前,聽到腳步聲知道是哥哥來了,便緩緩地轉過身來:“馬上就要動身嗎?”

“水手們已經在裝運我的行李了,港口的船舶也等得很久了,而且我的心早已飛到法國了,所以必須馬上走……但我又是那樣的舍不得你。好妹妹,如果有船經過艾爾西諾往法國,一定記得給我來信啊!”

“我會記得,你是說今天晚上我們就要分開了嗎?哥哥,你也要記得給我來信!”奧菲麗婭依依不舍地看著她的哥哥,眼裏早已噙滿淚水。

雷奧提斯看看妹妹,又看看妹妹的房間,這屋子裏的一切是那麼熟悉而親切,每一件的物品都留著妹妹的馨香,都有妹妹輕撫的印跡,那高窗上盛開的鮮花、那桌角上歪坐著的小布娃娃,這裏的一切都將讓雷奧提斯留戀不已。

“我一定會的,一定會的,我會把巴黎的美景一一向你描繪,我還可以告訴你巴黎上流社會名門淑媛的愛好與打扮,如果可以的話,或許還可以捎些時髦的玩意給你的,讓你和我一樣體會著浪漫之都巴黎的繁華與美麗。”

“那些東西我倒不在乎,我希望哥哥能夠過得好。”奧菲麗婭說完這句話便不再言語了,低下了頭。她是一個溫婉、不多話的女孩子,家中母親的早逝讓她的心思變得越發的細膩,兄長和父親的疼愛是無法觸及她的心靈深處的,所以像今天這樣的分離即使非常難過,她還是把更多的話藏在了心裏。

雷奧提斯望著妹妹那清澈如水的雙眸,心中陣陣難舍,忽然他想起什麼似的,臉色一下子嚴肅認真起來:“哈姆萊特王子最近有來找你嗎?”

“是的,幾乎每天都來。”

“都說些什麼呢?”

雷奧提斯覺察到這一兩個月來,因為先王突然死去,王後又迅速與克勞狄斯結婚。王子哈姆萊特似乎對新國王越來越有敵意,而自己的父親布洛尼斯又是當時力薦克勞狄斯繼位的大臣,如今受國王的恩寵,王子會不會因此遷怒到他們家,借著與妹妹親近有什麼預謀呢?雷奧提斯想到自己如果離開家後,家裏隻剩下父親和妹妹,他真有點兒不放心。

“隻是簡單的聊聊,沒有說什麼。”奧菲麗婭似乎不以為然。哈姆萊特王子與她的交往也不是一天兩天的事,她不覺得有什麼奇怪。

“但是,妹妹你要留心啊!也許王子現在是真心愛你,但你要明白他身處高位,有時會身不由己,並不是所有的事情都可以自己做主的。許多事情他不能像普通老百姓一樣自由選擇,而且我們的王族也許有他厭惡不滿的地方,尤其是先王的去世,新王的登基對他的刺激很大,他接近你一定有他的主意,所以你一定要時刻小心戒備才對。不要對他太親近,也不要對他講太多體貼的話。”

“可是,王子殿下是一個正直善良的人,我不相信他有什麼險惡之處。”

“你還太年輕,沒有經曆太多的世事,哥哥的話要聽才是。”雷奧提斯的話語和表情都是不容置否的,他相信自己的判斷是絕對正確的。妹妹繼續跟哈姆萊特王子交往隻會給她自己和他們整個家庭帶來災難。所以,雷奧提斯是一定要勸告妹妹奧菲麗婭的。

善良的奧菲麗婭不願再頂撞哥哥,她輕輕地點了點頭說:“我會記住的,但是哥哥你自己也要遵守自己的諾言,好好生活。”

正當兄妹倆正依依不舍地說著惜別的話時,門外傳來了輕輕的腳步聲,是布洛尼斯來了。

“妹妹,你多保重,照顧好自己,記住哥哥的交待啊!”

“我會的。”奧菲麗婭目送著哥哥走出了房門。

“爸爸。”雷奧提斯在門外正巧遇上了布洛尼斯。

“噢,你還在這兒啊。”老布洛尼斯慈愛地看著兒子,滿臉因驕傲、自豪的神情而顯得容光煥發,他衣著光鮮、儀態尊貴地站在那兒,“快上船去吧,行李已經準備好了,大家都在等你哪。我祝福你的遠行,但是有幾句話還是要對你說的,凡事要三思而後行,待人要和氣,但不可以對泛泛之交的朋友吐露你的心機,要認真聽取別人的批評,不足之處要改正。記得辦完事情立即回家,家裏有老父親、妹妹在等著你呢!”說到這,布洛尼斯忍不住雙眼潮濕,畢竟這又將是一次長長的別離。“還有,不要隨意借錢給別人,這樣會使你金錢和朋友都沒有了;也不要隨意向別人借錢,這樣會使你隨意揮霍不懂節製的。這些都是會辱沒你高貴的品質的。”

“父親,我記住了。”

“好了,時候不早了,仆人們都在等著呢,你快去吧。”布洛尼斯朝著兒子揮了揮手,是那樣的舍不得卻又是那樣無奈。

“再會了,奧菲麗婭,記住哥哥的交待。”雷奧提斯轉身先離開了。

“噢,我的寶貝奧菲麗婭,剛才你的哥哥在跟你交談,是嗎?他都跟你說了些什麼?”

“哥哥同我在談哈姆萊特王子的事。”

“嗯,是應該考慮一下這事,他最近常常來找你吧。”布洛尼斯若有所思地看著女兒,“聽說你也不拒絕,還常常交談得挺久的是吧。你是我惟一的女兒,應該注意一下自己的言行舉止,雷奧提斯是怎麼說的?”

“哥哥也許錯怪好人了,他要我戒備王子,還說了一些對王子殿下不敬的話,可是我覺得王子殿下並不像他說的那樣。”

“是嗎……他是這樣說的嗎?真是我聰明的兒子,他已經覺察到了嗎?”布洛尼斯像自言自語,又像是對著奧菲麗婭說,“那,王子還對你說了些什麼呢?”

“王子向我表達了他的愛慕。”

“愛慕。”布洛尼斯似乎有點兒不屑一顧,“你就真的相信嗎?我可憐的傻女兒,他那是假心假意的。你想想,他是一位高高在上的王子,怎麼會在乎你這樣一位大臣的女兒呢?而且他對他的父親的死耿耿於懷,甚至與我們為敵,又怎麼會真心待你?好了,總之,你不可以再隨便同王子見麵聊天了,我不許你再見他了,你留點兒神吧。如果他再來找你,你就讓下人告訴他你生病了,你不要再與他親近了!”

可憐的奧菲麗婭聽完父親的話早已滿臉通紅,她是又窘迫又傷心,為什麼正直善良的哈姆萊特王子在父親與哥哥的眼中會是騙子一樣可惡的人呢,而且自己與王子之間光明正大的交往也被剝奪了,不知道王子知道這一切該有多麼傷心啊!

但奧菲麗婭是一個乖巧的女兒,她不敢頂撞父親也不想父親不高興,於是順從地低聲說:“我會聽從你的話的,爸爸。”

說完,奧菲麗婭就轉身走進了自己的房間,重新又坐回了窗台前。窗外還是光禿禿的一片,這北國的冬天為何如此的漫長,四周隻剩下冰冷的石頭和沒有花葉的樹杆。此時此刻,奧菲麗婭的心就像空氣一樣冰冷,而父親與哥哥的話恐怕要比這空氣還要冰冷,她想來想去想不出個所以然。

她知道在先王老哈姆萊特駕崩時,丹麥國的老百姓們,也包括奧菲麗婭在內都以為會是哈姆萊特王子繼承王位,但誰知卻被克勞狄斯搶先了一步,所以又有傳聞說是她的父親輔佐克勞狄斯登基的。如果真是這樣,王子也許會記恨他們家。但是平日裏王子與她的交往卻絲毫沒有受家庭的影響,她覺得這樣對王子太不公平了。尤其想到哈姆萊特王子的遭遇,越發覺得他的可憐。

大概是先王去世之後,哈姆萊特就不斷地蒼白瘦弱下來,愁苦的神情常常布滿他的臉頰,隻有來到布洛尼斯大臣家裏和自己交談時,才可以稍稍見到他輕鬆的模樣。可是現在,父親竟然不準自己與王子相見,那還有誰能夠真正關心王子?想到這裏,奧菲麗婭小姐禁不住淚水奪眶而出。

奧菲麗婭小姐又禁不住想了想自己,雖然自己也出生在貴族家庭,衣食無憂,但真正關心她的人卻很少。父親整日忙著往宮裏跑,一呆就是一整天。哥哥又對法國迷戀得很。加上母親的早逝,奧菲麗婭小姐很多時間都是獨自一人打發而過的。從前偶爾還有王子的相伴,現在連這個小小的權利都被父親粗暴地剝奪了。

噢,媽媽,您為什麼丟下我一個人獨活在世上。如果有您溫婉的關懷,我也不至於獨自一人坐在窗前掉淚。這樣的生活是孤獨又寂寞的,除了哈姆萊特王子又有誰可以和我互相傾訴呢?現在我的身邊已經沒有真正的朋友了。

獨坐在窗台前的奧菲麗婭小姐終於忍不住了,淚水輕輕滑過她的麵龐,她在向死去的母親傾訴,但母親聽得見嗎?

還有誰能真正體會她的感受呢?

奧菲麗婭小姐一人坐在窗台前為自己著實傷心了一陣子。不過,為自己傷心也罷,同情哈姆萊特王子也罷,這都不是現在應該做的。哥哥雷奧提斯下午就要出遠門了,她還有好多事要做呢。家裏隻有她一個女主人,她得安排仆人收拾好哥哥的行裝,午餐也得準備得豐盛些,為哥哥送行,自己的情緒總不能太糟糕,所以還得先打起精神來。

善良的奧菲麗婭小姐,顧不上自己的傷心了,她擦幹了眼睛,理了理有些零亂的頭發,又深深地呼吸了一口氣,然後衝著鏡子擠出一個笑容,對自己說:“我得精神一些,為哥哥送行。”父子相見

敵樓頂的鬼魂據說與哈姆萊特有關,王子果然在夜晚與鬼魂相會了,還說了許多話,鬼魂到底都說了些什麼呢?這隻有哈姆萊特一個人知道。

夜幕在哈姆萊特王子焦急的等待下姍姍來遲,王宮裏的酒宴還在繼續,不時有喧嘩的歌舞聲、碰杯聲傳來。王子已沒有心思顧及這一些了。他的心裏掛念的是早上與霍拉修他們約好的在敵樓相見的事。可是距十二點還有幾個小時,真是讓人著急。

“夜晚啊,你快些來臨吧!讓我快一點去會見那敵樓頂的鬼魂吧。他到底是先王顯靈還是邪惡的化身,你別讓我等得太久。也許這一次的相見會改變我的一生。夜晚啊,如果你聽見我的呼喊,你就降臨吧。”王子急躁地在屋子裏踱來踱去,像一隻沒有出路的困獸,在沉悶中暗自咆哮。

漸漸地,四周開始越來越暗,王宮裏已經被各式各樣的燭光點綴得燈火輝煌了。王子早已按捺不住了,他穿上一件短皮夾,披上一件黑色絲絨披風,披風上有宮廷中的巧匠用金絲線繡上的花紋,看起來體麵又尊貴。當然王子沒有忘記帶上父王留下的那柄長劍,看著這鑲有寶石的長劍,王子似乎又看到了先王威武的雄姿,禁不住有些感傷。但很快他就鎮定下來了,因為今晚有一件大事需要他去做,也許真能解開他心中的謎團。

從父王的離去到現在已經快兩個月了,可是父王的死因卻有些讓人懷疑,每個夜晚王子都會從夢中驚醒。這到底是怎麼一回事呢?傳說中,父王是因為在花園中小憩,被草叢中鑽出的毒蛇咬了,毒汁遍布全身,中毒而死。但王子卻很難接受這個事實,而且這一疑問竟也時刻困擾著他。所以,不查明真相,他的心是一刻也不能安寧的。

王子鎮定了一下情緒,便悄悄地離開了屋子。這一夜漆黑、靜秘,似乎連星月也明白王子的心意,而躲起來不來打擾。王子的披風在夜風中輕輕地飛揚起來,像個夜行的俠客步履匆匆地走在通往敵樓的石板路上。

這城堡裏的一磚一石對王子來說都是那麼的親切,這都是他父王一點一滴打下的江山啊!但今天,王子絲毫沒有這種心情去緬懷先王的功績,他恨不能一步跨到敵樓頂上。

霍拉修和兩位軍官早早已經等在敵樓頂上,聽到石階上傳來匆促而堅定的腳步聲,知道是王子殿下來了。

“是王子殿下嗎?”

“正是,你們早來了?”

哈姆萊特大步跨上了最後一級台階,看到了霍拉修、少尉和中尉。寒風中幾位屬下已經凍得鼻頭有點發紅了,微弱的馬燈照射下,他們恭敬地向王子行過了禮。

“這裏的風真大啊!”王子用手拂著飛舞的披風,牙齒開始有點兒打顫了,“現在幾點了?”

“大概快十二點了吧。”

“那奇怪的影像就要出現了。”兩位軍官馬上精神為之一振,說不出是恐懼還是振奮。

忽然城內王宮外禮炮大作,銅鼓喇叭大響,“怎麼回事?是什麼聲響,王子殿下?”

哈姆萊特王子望著王宮的方向說:“國王今晚又在大宴群臣,國王的每次舉杯都要鳴炮慶祝。”

“這是一貫的風俗嗎?”

“是的,我從小就習慣了這種方式,但是,這種縱酒作樂的方式招來了其他國家的非議,我覺得該破了這習俗才好,我們國家高貴的名節都被它所玷汙了。”

幾個人正說著,忽然遠空微微泛起白光,“快看,王子殿下,他來了!”霍拉修的聲音因為緊張都有點兒變調了。

四個人屏住呼吸,順著霍拉修手指的方向,王子和兩位軍官齊齊向著天空望去,原本漆黑一片的夜空,在敵樓正前方的那一塊開始星星點點的亮起來,一個模模糊糊的身影慢慢浮現在了半空中。

在王子的驚訝與恐懼中,那天空中的影像逐漸清晰並飄飄浮浮地向敵樓飄來。

王子和幾個屬下頓時覺得渾身陰冷起來,說不出的恐懼籠罩了全身,海風的吹拂使得王子的黑色披風在風中上下飛舞。王子不禁握緊了腰間的長劍。

果然,正像霍拉修所說的,那飄浮在空中的影像像極了故去的國王,他依舊全身披著盔甲,目光犀利地望著他們。

“啊,父王,你真是我日夜思念的父王嗎?”哈姆萊特忍不住衝上前一步向那影像疾呼,言語中的悲切讓人聽了真是不忍心,“您有話要對我說嗎?為什麼每一個夜晚你都在這裏顯現?你有難熄的冤情,讓你的靈魂難以安寧嗎?請你告訴我啊!”

空中的怪像沒有言語,仍舊瞪著一雙大眼,直愣愣地看著王子。這時一陣冷風撲喇喇直向王子吹來,哈姆萊特忍不住打了一個寒顫,牙齒也咯咯作響。忽然,那影像抬起了右手,向王子擺動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