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子曰:衰世之主,鑽山石、挈金玉、擿礲蜃、消銅鐵,而萬物不滋。刳胎焚郊,覆巢毀卵,鳳凰不翔,麒麟不遊。構木為臺,焚林而畋,竭澤而漁,積壤而丘處,掘地而井飲,濬川而為池,築城而為固,拘獸以為畜,則陰陽繆戾,四時失序,雷霆毀折,雹霜為害,萬物焦夭,處於太半,草木夏枯,衰世之主,剖石索玉,擿蚌求珠,焚郊竭澤,刳胎毀卵,恣情性之欲,快耳目之娛,遂致乖戾,萬物失所,雷霆以恐之,霜雹以害之。非萬邦之過,一人之罪也。故夏桀、殷紂,城池非不高,玉帛非不多,妖艷非不足,倉庫非不盈,俄而覆宗絕杞,身死人手,為天下笑,豈不痛哉?故曰:天鑒不遠,在夏、殷之世也。三川絕而不流。分山川谿穀,使有壤界,周衰而三川竭。晉微而沙鹿崩。國之將興,必有禎祥;國之將亡,必有妖孽也。計人眾寡,使有分數,設機械、險阻以為備,製服色,等異貴賤,差賢不肖,行賞罰,則兵革起而忿爭生,虐殺不辜,誅罰無罪,於是興矣。天地不得不變動,人物不得不災危也。
老子曰:世之將喪性命,猶陰氣之所起也,主闇昧而不明,道廢而不行,德滅而不揚,舉事戾於天,發號逆四時,春秋縮其和,天地除其德,人君處位而不安,大夫隱遁而不言,羣臣推上意而壞常,疏骨肉而自容,邪人諂而陰謀遽,載驕主而像其亂,人以成其事,是故君臣乖而不親,骨肉疏而不附,田無立苗,路無緩步,金積折廉,壁襲無贏,殼龜無腹,蓍筮日施,天下不合而為一家。諸侯製法各異,習俗悖,拔其根而棄其本,鑿五刑為刻削,爭於錐刀之末,斬刈百姓盡其太半,舉兵為難,攻城濫殺,覆高危安,大衝車,高重壘,除戰隊,使陣死路,犯嚴敵,百往一反,名聲苟盛,兼國有地,伏屍數十萬,老弱飢寒而死者不可勝計。自此之後,天下未嘗得安其性命,樂其習俗也。末世驕主,恃其威勢,廣其土地,盡生民之命,求錐刀之末,伏屍流血,無時暫寧,以至今日。豈為有道。賢聖勃然而起,持以道德輔以仁義,近者進其智,遠者懷其德,天下混而為一,子孫相代輔佐,黜讒佞之端,息未辯之說,除刻削之法,去煩苛之事,屏流言之邊,塞朋黨之門,消智能,循大常,隳枝體,黜聰明,大通混冥,萬物各復歸其根。夫聖人非能生時,時至而不失也,是以不得中絕。聖人見其機,得其時,勃然而起,整頓乾坤,撲滅殘暴,大庇蒼生。天將降大任於其人,不得中絕,言必有其主也。
老子曰:酆水之深,十仞而不受塵垢,金石在中形見於外,非不深且清也。魚鼈蛟龍莫之歸也。言水至清,魚不遊,人至察眾,不歸也。石上不生五穀,禿山不遊麋鹿,無所蔭蔽也。故為政以苛為察,以切為明,以刻下為忠,以計多為功,如此者,譬猶廣革者也,大敗大裂之道也。為政以詩,必敗之由,為革以廣,必裂之道。其政悶悶,其民淳淳;其政察察,其民缺缺。上太察,下不安。
老子曰:以政治國,以奇用兵,先為不可勝之政,而後求勝於敵,以未治而攻人之亂,是猶以火應火,以水應水也。同莫足以相治。故以異為奇,奇靜為躁,奇治為亂,奇飽為飢,奇逸為勞,奇正之相應若水、火、金、木之相伐也,何往而不勝。故德均則眾者勝寡,力敵則智者製愚,智同則有數者禽無數。此明正奇相攻,賢愚相敵。大得雖均,人率眾者勝,力雖敵,智以製愚;智雖均,而有計禽無計。計,數者,皆相勝之術,迭相禽製,而非道也,此明權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