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滿甲天下 第十章 滾就滾,誰怕誰(下)(3 / 3)

記不清隔了多久,房裏總算靜了下來。

一盞昏黃的台燈靜靜在角落裏散發著光暈,美滿蜷縮在一旁,麵前是一隻很大的木漆箱子,上麵積滿了灰塵,從嚴重褪色的情況看來箱子已經有些年代了。

她抱著薯片,邊吃邊翻箱子,不亦樂乎。

之前,她一直在想……青梅竹馬、兩小無猜,這八個幾乎都被用到泛濫的字究竟是什麼意思?她有些不甘心這輩子就注定被這八個模模糊糊的字困死,如果孤注一擲、義無反顧地回頭,下場會不會很慘?下一次,如果傷了,再痛再難受,都成了咎由自取,她甚至都不知該去哪裏找止痛劑。

直到她在賈天夏的房間裏找出這隻箱子,費了九牛二虎之力撬開,看著裏麵那堆雜七雜八沒什麼價值的東西後,隱隱有些明白了。

美滿依依不舍地放下薯片,撚起一大包五彩繽紛的彈珠打量,記不清這是幾歲生日時賈天夏送的了,總之他很細心地在每一顆彈珠上刻意了她的名字,雖然是在“丁美滿”三個字裏挑了個最簡單的“丁”刻。

嚴重發繡的鐵皮奧特曼鉛筆盒……

這個她記得,小學一年級的時候,賈天夏說:“你那個同桌很討厭,你如果可以永遠不和他說話,我就送你凹凸曼的鉛筆盒。”

“誰稀罕那種好像全身被塗滿水銀的怪東西啊。”

“你再敢跟他手牽手一起回家,我就把他全身塗滿水銀!”

……

箱子裏還有無數現在看來很可笑的東西,會眨眼睛的娃娃、遙控汽車、大黃蜂風箏、一堆他們上課時偷偷傳的紙條……最上麵的那張內容很驚悚,可她很記憶猶新。

——賈天夏!出事了!我褲子上有好多血,是不是快要死了?!

——……死不掉,就是你完了,以後生不出孩子了。

——那怎麼辦啊!我嫁不掉了?

——我不嫌棄你。

——呸!我同桌說了,這叫月經!

“噗!”再一次看,美滿還是忍不住噴笑,好失敗的生理衛生教育啊,她初潮的時候竟然還搞不懂那是什麼狀況。

回味夠了,她小心翼翼地把那些東西整理好。這些記憶跟了她和賈天夏很多年,基本上都是他保存的,按照美滿丟三落四的個性,它們可能早就不見了。離婚的時候,他把這箱子一並帶走,說是要去學“黛玉焚稿”,把它們全燒了;住進她家的時候,她又看他把箱子帶回來了,理由是沒找到可以私自-焚燒廢品又不犯法的地點。

都是借口吧?其實這段感情他也並非那麼不在意。

所謂的“青梅竹馬、兩小無猜”說到底,就像習慣了每天刷牙改不了、有了二十年多年的煙齡戒不掉。離開彼此後,他們都很難再去找那麼一個人,可以無所謂彼此不修邊幅、蓬頭垢麵的模樣;可以索性丟開始終分不清怎麼拿的刀叉,索性直接用手抓牛排吃;甚至可以若無其事地聊便秘尿頻這些煩惱。

於是,不是如十四叔說的那樣舊情難忘,而是舊情難戒。

丁美滿認栽了,無所謂甘不甘心,不過就是愛或不愛都不能委屈了自己。

她走出書房的時候,天夏正在廚房煮咖啡,濃鬱的咖啡香彌漫在整間屋子裏。美滿扁著嘴,躡手躡腳地靠近,看著他認真的背影愣了很久。曾幾何時,她以為廚房裏再也不會有他的身影了,結果證明地球是圓的,就算背道而馳還是又繞回了原點。

“賈天夏,你還會丟下我一個人走嗎?”她伸手,從背後緊緊圈住他的窄腰,臉頰貼蹭在他的背上,質地舒適的線衫很薄,他的溫暖就這樣透出,滲進她的心扉。

這突如其來的變化,讓天夏猝不及防,像是腦中有根弦被她嬌嗔嗓音撩斷。輕輕的、“砰”的一聲,全身僵硬。屏息許久,確認那雙摟在腰間的手並非幻覺,他才鬆了口氣,嘴角向上揚起,頰邊酒窩盛滿了甜蜜,“隻要你別再放手。”

說著,他抬手拉過她,把她圈在身前,下顎蹭著她的頭頂,嗅著那陣忽隱忽現的淡淡發香。

“放手的人是你吧!”美滿嘟著嘴,很不爽背下這不知珍惜的罪名。

“離婚是你提的。”他努力幫助她回憶當時場景。

“那你別答應啊,哄哄我不就好了,你做什麼那麼爽快啊?”她轉過身,同他拉開距離,堅持覺得這種原則性問題一定要據理力爭。

“爽快?丁美滿,是哪一點讓你覺得我很爽快?因為我死撐了一個星期沒理會你,還是因為我們去辦離婚證的時候我故意不帶戶口本?”

“那是誰上午才離的婚,下午就消失了?”

“不消失幹嘛?留在民政局吃晚飯?你老實告訴我,智商到底多少……”

“呸你的,你才智商未達標!你們家就沒有一個正常人!”

“是啊,認識你的人都跟我說過這句話。”

“毒舌”的威力不容小覷,它可以讓兩個人在手牽手前進了一大步後,又迅速後退無數步,賈天夏的下場就證明了一切。他絕對屬於自作孽,絲毫都不值得同情,分明已經可以不用再像牛郎織女那樣,隔著一條銀河望啊望,眼看分房睡的日子就要告終。

結果,當晚,他隻能再次獨守空閨,抱著枕頭躺在床-上怨念……“我有罪,我嘴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