電話裏小愛義憤填膺的聒噪叫罵聲始終在持續,美滿卻沒有多餘的心思再去聽。即使所有矛頭都對準了淩嘉康,她仍舊不覺得那會是個公私不分的男人。常聽說人性中有種劣根性叫“因愛生恨”,可她確信淩嘉康不是那種瘋狂的人,她更沒有那麼大的影響力。
國慶時節的都市夜,大概可以用火樹銀花不夜天來形容,重要路段大多被封鎖,剩下的毫無例外都處於擁堵狀態,所以在晚餐時分遊車河,算不算自虐?
那賈天夏此刻就是在自虐,煩躁地點了根煙,他鎖眉看著眼前一動不動的車流,轉眸,如隼般的眼瞳試圖想在來往的路人間尋找那道熟悉的身影。丟下需要盯著的直播節目不理,滿城的尋找一個女人,這行為著實有些可笑,可他現在一點都笑不出聲。
在聽說她的所有通告同時被退後,賈天夏幾乎是第一時間趕到美滿的電視台,還是晚了。他高估了自己,以為她出了事,會第一個想到他。沒料到,她用了最極端的方法,躲起來,誰都不想見,包括他。
好不容易擁堵的車流有了點動靜,他剛準備踩下油門,驟然響起的手機鈴聲讓天夏瞬間停下所有動作,幾乎是立刻接起。
“喂,天夏哥嗎?”
電話裏陌生中又透著些許的熟悉的聲音帶來的是失望,沉了沉氣,賈天夏盡量掩住不耐,問道:“嗯,什麼事?”
“是我,你剛才不是拜托我幫忙找丁美滿嗎?找到了……”
原來認識不少記者朋友,果然不是壞事。
顧不得身後吵鬧的喇叭聲,賈天夏就是我自巍然不動,隻顧拿著筆記錄地址。
夜店?他怎麼就沒想到,女人在心情過分鬱結的時候,也會衝動地跑去買醉發泄。
每家夜店都會擁有那麼一片淨土,那就是洗手間。不管是外麵多吵多鬧多奢靡,這裏就是能盡情的讓人嘔吐發泄清醒。
丁美滿臉色煞白,雙臂撐靠在洗手台上,水滴睡著她的臉部輪廓往下滑,她怔怔地眨眼,扁著嘴。她知道借酒澆愁地逃避並不能解決問題,可問題是麵前這爛攤子她著實不知道該怎麼去拾掇,以為喝醉就好,可以不用再逼著自己去想如何應對,沒想到結果隻是把自己弄得頭暈目眩想要吐。等把胃裏翻攪的東西全都吐出來後,思緒卻比之前更清晰了。
那些煩心的、不想去想的事,統統鑽了出來,時刻提醒著她再不快點想到辦法解決,明天就可以不用去上班了,直接辭職回家吃自己的吧。
都是騙人的……電視劇裏那些人遇見了煩心事就喝酒,醉一場之後再大的難關也能跨過,為什麼她隻會把自己弄得更加糟糕。果然,一切劇情都是純屬虛構。
“要錢,我不想給;要名,我不屑給。所以,想清楚了嗎?還要不要繼續下去?”
“嗯……你就一定要在這種時候講這些煞風景的話?”
“煞風景嗎?這種事我不喜歡銀貨兩訖,純粹泄欲的一夜情,你不爽我也不爽。”
“噗,難道你想要跟我談感情?”
“不必了,談感情傷錢。你的手可以不要再繼續了嗎?各方麵我都滿足不了你。”
“……中看不中用的,早說嘛,浪費老娘時間。”
忽然,男女調情般的話語刺入她的耳膜,這種飽暖思淫-欲愈發讓美滿覺得諷刺,人比人怎麼就能差那麼多呢?她再次把水龍頭開到最大,用雙手接著水一遍又一遍地往臉上潑,仍舊抱著一絲僥幸,以為會像電視裏演的那樣,潑著潑著腦中靈光一閃,妙計上了心頭。
——砰!
可結果,她隻等來了一陣重重的關門聲,把她原本就雜亂的心緒擾得更像亂麻了。
美滿分神撇了眼,隻瞧見有個女人氣急敗壞地從一旁的小隔間裏衝出來,嘴裏還不斷飄出謾罵聲,臉色難看至極。大概是注意到了美滿的窺視,她抬頭,惡狠狠地瞪了眼,趾高氣揚地跨出了洗手間。
搞什麼?是嫌她還不夠倒黴嗎?連個莫名其妙的路人甲都能用眼神挑釁她。
“把臉擦幹淨。”
正在她回眸開始自怨自艾的時候,突然有雙握著紙巾的手橫到了美滿跟前,她垂眸看了眼,聲音的主人是個男人,他的手很修長骨節分明,小麥色的皮膚在白色紙巾的映襯下顯得很溫暖。沒有多想,她隻覺得是一道來自陌生人的關懷,微笑接過,道了聲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