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來,他以前說過那麼賤的話?
安全感……這三個以前美滿常掛在唇邊抱怨的字,突然無預警地在他腦中浮現。時至此刻,他才明白那究竟是種什麼感覺,即使美滿就待在他身邊,寸步不離,臉不紅氣不喘地就能吐出一連串他愛聽的甜言蜜語,仍然還是擔心會失去。怕哪天一失神,他就會被別人取而代之了。
很微妙,是一種即便有再多的信任都磨滅不掉的恐懼感。可是,倘若不是都太在乎彼此,會這樣杞人憂天嗎?
“賈天夏!”仿佛是覺得場麵還不夠讓他鑽心鑽肺想要離開,服務生才剛上菜,就有道極力表現熟稔的聲音插了進來。
聞聲,美滿握著杯子喝了口水,抬眸看向來人。難怪賈旺寶非挑這地方不可,這裏簡直就是賈天夏各類朋友的聚集地啊!正朝著他們走來的這個男人,帶著一絲痞痞的微笑,一道刀疤從臉頰邊一直蔓延到下顎,赫然入目,有些駭人,他眉宇間的那股氣息……嗯,和賈老爺子有些像,俗稱江湖味。跟那些看見天夏就拚命攀關係的人不同,他很隨意地不用邀請主動落座,完全不把賈天夏眼眸中迸射出的逐客之意當回事;可以天夏暗中不加掩飾的排斥態度來說,對方也不像是他的朋友。
“早就聽說你回國了,怎麼都不通知我一聲,害我日子過得越來越無聊。”說話的當口,那人還大喇喇地端起他的杯子喝了口水,仿佛是嫌那水太涼,他不悅地皺了皺眉頭,招手喚來服務生要了杯熱水。
“我們有再聯係必要?”
聞聲,美滿頗為詫異地看向他,那是種很冷很冷的語調,她認識了賈天夏那麼多年,他總是笑臉迎人看起來很好相處,還未見過他用這種調調跟人說話。似乎,連他慣用的話裏帶刺毒舌腔,他都懶得在這人麵前顯擺。
“怎麼會沒有,我們的帳還有很多沒算清。你爸的人差點就把我弟這輩子給毀了。”對方倒是依舊帶著笑,隨著臉部肌肉的顫抖,那條刀疤越發驚悚。
那笑容裏沒有一絲友善,滿是陰鷙。
天夏凝著眸,目光不著痕跡地飄向美滿,壓抑住隨時頻臨失控的情緒,淡漠起身,“走,換個地方吃飯。”
“……”即使不明白他們倆究竟是什麼關係,美滿也知道不該在這種時候挑戰他,小心翼翼地偷瞄了眼那個一直笑得很驚悚的男人,她迅速起身,追上賈天夏的腳步。
臉色要冷佞,表情要緊繃,駕車的速度一定要快,油門得踩到底,務必要超越70碼,隻有這樣賈天夏才能表現出他不斷上升的怒氣值。
“那個人是誰?”街道兩邊的景物以飛馳的速度後退,丁美滿轉了轉眸子,控製住餘光不去看窗外的風景,語氣盡量平緩地問,生怕刺激到他的情緒。
“哪個?”
他一點都不想在裝傻,臉上的表情看起來的確是被問得一頭霧水。美滿深吸了口氣,壯著膽子把問題深入,“就是剛才那個很討人厭的男人。”
“哦。”天夏應了聲,緊握住方向盤的手緊了緊,唇微張著,有些話差點就要脫口而出,可當目光觸及到丁美滿那雙透著幾分不諳紛爭的眼神後,他若無其事地笑了笑,選擇把話題輕描淡寫地帶過,“隻是個常被我搶通告的仇人而已。”
“你搶通告會動員你爸的人去折騰人家弟弟?”當她是傻的?賈天夏從來就不是那麼沒有能耐的人。
“你也知道我爸愛管閑事。”
“……”直覺告訴美滿,他有事在瞞她。
這種感覺讓她忍不住會去胡思亂想,就算是原本芝麻般大小的事,都有可能會無限擴大。譬如,她會敏感地猜想為什麼有事不能坦白告訴她?不是說想要找她複婚的嗎?那夫妻之間應該是毫無隱瞞的才對,她就那麼不配參與到他的生活中?
“丁美滿,你老實告訴我,這一年到底有多少人追你?”他很聰明,也很清楚美滿豐富的聯想力。在她把事情越想越糟之前,天夏先發製人,把話題扯到她再也繞不回來的軌道上去。
就如他所料,美滿是個沒辦法分心的人,被這麼一問她才想起賈旺寶慫恿她選這家餐廳的目的。唔,那按照旺寶的說法,如果他對有人覬覦她這件事表現出足夠的介懷,就說明至少是在乎的;因為通常來說男人普遍都有占有欲,對屬於自己擁有過的東西一律私有化。基本有了占有欲的開端後,她隻需要抵死耍賴,倘若他最終妥協沒有大吵大鬧的計較,那證明他是真的非常非常在乎,甚至可以稱之為愛;旺寶說原因很簡單,這種事情關係到男人最在意的麵子自尊和驕傲,何況賈天夏這種脾氣的人,他肯不鬧不深究,絕對是害怕失去寧願委曲求全。
“……沒有。”美滿看向車頂,滴溜溜地眼珠往上轉,尊重指示,良久憋出了句三歲孩子都未必會信的謊言。
“剛才那個算什麼?”隻在機場見過一麵的泛泛之交,就能準確無誤地喊出她的名字?哈,那丁家二老取名字的功力未免也太高了,多麼通俗易記好推倒的名字。
“剛才那個?我不認識他。”她眨著無辜的眼,聽說裝傻是女人的殺手鐧。
“不認識需要給名片?”
“名片當然是給不認識的人,難道你會天天派張名片給我?”這無理取鬧的邏輯方式,被丁美滿輕而易舉地反駁掉了。
天夏被堵得啞口無言,深呼吸,擠出了那個他很不想提及的名字,“那皮條客呢?你是想說壓根沒把他當人看嗎?”
“你是說淩嘉康?唔……如果你堅持覺得他在追我,那就算吧。”
什麼叫“那就算吧”,如果連淩嘉康那種攻勢都不算,那她到底是隱瞞掉了多少?他慢慢地抽絲剝繭,有無數名單開始在腦中浮現,“哦,那台長呢?”
“台長?!”太過了吧,是不是隻要她身邊出現的男性生物,都必須跟她有不尋常的關係那才尋常?
“那老家夥一看就是一臉色相,他要不是對你有企圖,有什麼理由你離開那麼久還答應讓你回去工作?”
“賈天夏,我有沒有提議過讓你去測測看智商?說不定你可以去參加特奧會,為國爭光。”她無奈地撫著額,原來賈天夏受了刺激之後會變得那麼極端,為什麼無所不知的十四叔居然沒有提醒過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