飛來橫禍(1 / 3)

飛來橫禍

在皮埃去斯德哥爾摩演講以前,已經擔任巴黎科學院院長的馬斯卡爾在5月22日(星期一)寫了一封信給他,向他談起再次申請科學院院士的事。馬斯卡爾寫道:

您的名字當然在名單之首,沒有其他了不起的競選者可以與您競爭,所以您這次當選可謂毫無疑問。

雖然如此,您仍需鼓足勇氣去拜訪科學院所有院士。隻有在您拜訪的人不在家的時候,您可以留下一張折一個角的名片。您可以由下星期起開始拜訪,差不多15天就可以拜訪完畢。

皮埃告訴馬斯卡爾,他要去瑞典一次,還談到他不願因申請院士而再次受辱。馬斯卡爾立即寫信勸告皮埃:

親愛的居裏:

請您自己做出安排,但是在6月20日之前必須再做一次犧牲,去拜訪科學院在巴黎的所有院士,即使為此要論天包租汽車,也必須去拜訪。

您對我說的種種理由,在原則上是很對的,但是人們對於實踐上的要求也應該做適當的讓步。您還應該想到,有了院士的頭銜會使您更容易幫助別人。

皮埃承認馬斯卡爾的話有一定的道理,於是在從瑞典回到法國後,對院士們再次做了逐個的登門拜訪。

1905年7月3日,星期一。皮埃終於被選為巴黎科學院院士,但仍有22票反對,照他自己的話說,他又一次“差一點落選了”!反對他入選的人還真不少。但不論怎麼說,法國的科學院總算沒有再次在全世界人麵前丟人現眼。這是法國科學院的幸運,還是皮埃本人的不幸呢?因為法國科學院有時總會幹出一些讓人們覺得不可思議的愚蠢事。

盡管如此,皮埃的內心似乎還是覺得受到了傷害,有22人反對他入選呀!

7月24日,也就是當選後3個禮拜,皮埃寫信給喬治·古依說道:

我進了科學院,這並不是我的意願,也不是科學院的意願……大家都對我說,我可以獲得50票,結果這恰好成了我差一點落選的原因。

……有什麼辦法呢?在這種地方如果不搞點權術,是什麼也辦不成的。反對我的人當中,除了一個組織得很好的小型競選團體以外,還有某些教士和那些認為我拜訪不勤的人。

1905年10月6日,皮埃又寫信給喬治·古依:

星期一我到科學院去了。但我自忖我究竟要進去幹些什麼?置身於科學院對我來說沒有任何益處,我覺得那兒不是我應該去的地方。

自獲諾貝爾獎之後,居裏夫婦的工作條件有了稍許改善。一方麵工資收入增加了,另一方麵實驗室也配上了助手,他們用不著再像以前那樣幹那些超過自己體力的重活、粗活了。但是,實驗室的設備仍然十分糟糕,皮埃為此仍然感到憤懣。居裏夫人在《居裏傳》中,辛酸地回憶了這件事:

每次隻要想到一個在20歲就已經顯示出天才的一流學者,竟然會終身沒有一個令人滿意的實驗室,真是不能不讓人感到痛心。假如他能活得長一點兒的話,他一定可以享受到在滿意的實驗室環境下工作的歡悅。可惜他在47歲突遭厄運去世,他這一生都沒有過這種滿意的實驗室。一位滿懷熱情、大公無私的科學家,終身因為經濟條件和工作條件不好而不能完成他偉大的設想,他的遺恨人們能想像得出來嗎?每當我想到這個國家把最大的財富(最富有天才、勇毅的人)就這樣白白地浪費了,我們難道不感到深深的痛苦和內疚嗎?

皮埃由於種種原因,仍然希望回到他以前的晶體研究課題上去。其中有一個原因就是實驗設備的困擾,還有另外一個原因是他覺得人們的評論不太公平,總是把發現鐳的功勞歸在他一個人名下,說居裏夫人如果沒有居裏先生,隻不過是一個一名不文的移民者罷了;如果他講一下居裏夫人實際上的貢獻,立即會有人說他太謙遜,把功勞都大度地讓給了夫人,如此等等,使皮埃心中不能平衡。居裏夫人對他的這些考慮當然是不讚同的,但皮埃並不為所動。當然,這還隻是一種想法,因為皮埃完全沒有想到,他即將走到生命的盡頭,再也沒有時間將它付諸實施。

1906年4月15日,這是一個星期日,而且正是複活節期間,居裏夫婦一家到巴黎附近的聖雷米德舍夫羅斯去度周末,他們去年夏天在這兒買了一棟房子。他們像往日一樣,牽著一個,抱著一個,到田野、樹林和河邊去散步。伊倫娜9歲了,艾芙才1歲半,兩個女兒都發育得很好。她們的爺爺老居裏醫生與他們住在一起,他把自己晚年的精力、樂趣全部放在培養孫女的事情上。正是由於他的耐心教育,伊倫娜已經非常懂事,而且像她爸爸一樣,不喜歡說話,善於思考。

這幾天天氣晴朗,柔和的陽光正慢慢地把罩在山穀的霧氣驅散。豔麗的蝴蝶在花間歡樂地飛舞,美妙的、無法抑製的樂曲在小溪裏鳴奏,田野裏的土地正在為萬千花草的出生而爆裂……啊,一切健康的、美妙的新生命正在所有的角落裏舞動!伊倫娜揮動一個綠色小網追捕蝴蝶,大聲歡笑;艾芙坐在毯子上不滿地亂喊亂叫。皮埃被這種宇宙中至美的景象所陶醉,來之前內心的種種騷動已經被大自然永恒的和諧漸漸撫平……

他低聲柔和地對瑪麗說:“在你身邊,生活是多麼美好、迷人啊。”

星期一晚上,皮埃帶著一身春天的氣息乘火車回巴黎去了,而瑪麗和兩個女孩子要繼續在鄉間享受兩天春天明媚的陽光和原野的清新氣息。

4月18日,星期三晚上,瑪麗帶著孩子們也回到了家。法國春天多雨,幾天明媚的天氣又被雨天所代替,萬紫千紅的美景都大煞風景地付諸流水,暖和的日子一下子又被寒冷驅趕走了。風掀動著門窗,雨敲打著屋頂;陰霾四布、街道泥濘,路上行人很容易打滑摔倒。

4月19日是星期四,雨還在不斷地下,真讓人掃興。這天皮埃要到法約特飯店參加理學院教授聯會的午間聚餐;聚餐過後,他還要見出版商高吉耶·威雅爾,看一篇論文的清樣,然後到科學院……

皮埃在樓下向樓上的瑪麗高聲問了一聲:

“瑪麗,你今天還去實驗室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