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67 章 毫無生機 (2)
隻是,她還是高估了自己的體力。她出了點汗,冷風吹過瑟瑟發抖。而過於滾燙的額頭告訴她,蛇毒很可能還是殘留了一點點,不重,卻讓她走得十分吃力。也不知道過了多久,青畫終於支撐不住,連不重的藥包提在手裏都猶如千斤。無奈之下,她找了處還算幹淨的石頭,靠著它閉上眼休息。
這一休息,睡意猶如秋後風霜一般襲來。幾乎是一瞬間,小睡成了昏睡。睡眼朦朧中,她依稀聽見有人叫青畫,她卻連睜眼的力氣都沒有。等她再醒已經是黃昏時分,夕陽滿天。有個模糊不清身影坐在不遠處仰頭望著夕陽,絳紫的衣裳和青山綠水幾乎要融為了一體。
墨雲曄!他怎麼會……
青畫幾乎是一瞬間清醒了過來,慌亂地找到了貼身的匕首,緊緊握在手裏——墨雲曄也聽到了她醒來時候的騷動,他站起身來踱步到了她勉強,神色複雜,沉默良久才輕聲道了一句:“你醒了。”
青畫咬牙不語,警惕地看著他。
墨雲曄像是渾然不覺她防備的目光,隻輕手輕腳遞上一個囊袋,柔道:“水。”
青畫一愣,敷衍地笑,“多謝王爺好意,我不渴。”
墨雲曄像是被踩了痛腳,神色僵了許久才極輕地道:“沒毒的。”
“多謝王爺,青畫不渴。”
僵持了一會兒,墨雲曄終究是放棄了。他安靜地看著青畫,直到她的神色已經起了厭惡,他才輕道:“你腳上的傷……”
“無妨,多謝王爺關心。”
三句話,三個多謝王爺,句句透著顯而易見的憎惡。墨雲曄默不作聲地盯著依著樹幹剛剛轉醒的綠衣女子,不著痕跡地一點點鬆開了原本緊握的拳頭。她的臉色蒼白,嬌小的身上衣服已經被劃破了好幾處,腳上滲著一絲血跡。明明是一副虛弱到不行的模樣,眼底藏著一絲光暈,執拗且頑劣。
她向來頑固,頑固得……讓人以為她很堅強。這一抹太過熟悉的光亮讓他心上一緊,澀澀地疼痛起來。
墨雲曄凝望著青畫的時候,青畫已然撐著不多的力氣借著石頭站起了身,一步一步朝前走去。他幾乎是立刻跟上了,扶住她的一隻手臂,沒想到隻這簡簡單單一個動作,下一刻就是一道淩厲的寒光閃過——匕首劃過他的手腕,留下一道血痕。
匕首的主人盯著她目光凜冽,仿佛是看著洪水猛獸一般。這目光讓他著實不舒服,心裏的澀然更甚。然而更讓他澀然的是她接下來的話。
她冷道:“王爺,告辭。”
墨雲曄退後幾步,掃了一眼手腕上的傷口,淡淡露了一個笑,“郡主多想了,雲曄……並無惡意。”
青畫回了個笑,譏誚道:“王爺也多想了,我隻是告別。”
她一步步朝前走,一步比一步吃力,到後來隻剩下了喘息的力氣。隻要熬過這幾個時辰,蛇毒就會徹底清了,但是這幾個時辰裏,她幾乎是待宰的羔羊。她恨自己帶了傷走不快,更恨自己的腳步帶了踉蹌,讓自己的狼狽赤裸裸地曝露在了最憎惡的人眼裏。但是即便如此,也好過和他待在一處。
墨雲曄沒有再跟上,青畫撐著最後的力氣鬆了一口氣癱倒在了半道上,苦笑著閉上了眼。時辰已經差不多,假如沒有什麼洪水猛獸,那再睡上一覺應該會好上許多了……她昏昏沉沉陷進了睡夢中,依稀還做了個夢。夢裏慈祥的爹爹抱著半大的小寧錦坐在相府的花園裏,唱著一首說不出名字的童謠。
花開了一地,爹爹采了一朵給小寧錦帶上,抱在懷裏搖啊搖,輕聲問她:錦兒,你喜歡爹爹當賭鬼還是乞丐?
小小的寧錦扒著爹爹的衣裳不肯放,湊在他頸窩裏吐舌頭:乞丐髒死了!爹爹是丞相,才不去當乞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