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覺醒來,他伸了個懶腰,看了看周圍,多一半人已夢見周公,有的淌著口水,有的說著夢話,睡姿各異,看來都和自己差不多,昨天晚上沒有睡好。
突然,列車奔馳之聲一變,王立臣朝外一看,媽呀!好雄偉的黃河,原來列車正在通過黃河大橋,自己是第一次遠離家鄉,也是第一次看見黃河,那興奮勁就別提了,可是現在是冬天,黃河上早已覆蓋了一層冰雪,怒濤翻卷,驚浪拍岸的雄渾的場麵,隻能把在電影裏看過的場景虛幻地移到眼前,以此來彌補眼前的失望和缺撼。
黃河的冷峻沉默不正是在孕育著明年冰雪融化的春潮滾滾嗎?
是的,人其實也一樣,就象自己上學一樣,從小學一年級到高中三年級,這十多年的寒窗苦讀誰人知曉,但一旦金榜題名則天下盡知,然後成為人人羨慕的天之驕子,再入大學象牙塔,再參加工作撈一個鐵飯碗,誌存高遠者弄個一官半職,說小一點,自已開始自立生活,再也不用為花父母的血汗錢而時常內心不安,說大一點,祖墳冒青煙了,自己光宗耀祖了!
學而優則仕,從千年的封建科舉到如今的高考擇優,充分證明了這一句話。
而今天卻是這樣的結局,算了吧,人得往前看,老是往後看容易摔跤。
“大家都醒醒,吃早飯了。”那個一杠三星的接兵溫上尉抱來了一箱子麵包水果等吃的,熱情地招呼著這幫新兵蛋子。
揉著惺忪的眼睛,這幫新兵連臉都沒有洗,就接過李上尉發的吃食狼吞虎咽地吃了起來,再怎麼說,第一次吃的是國家的公糧,香,就是香!
李上尉看著這群年輕的新兵,臉上露出了笑,自己當年也是這樣過來的,但是那時坐的火車可不是現在這樣的,那時候運兵車大多是悶罐,鋪上席子,現在是硬座,國家有錢了嘛。
吃完飯,李上尉為了消除大家的離鄉愁情,提議說“咱們唱一首歌,好不好?”
唱歌曆來是部隊的光榮傳統之一,歌聲在各個場合都能起到意想不到的作用,當然這群新兵可不知道。
“好。”高低不齊的聲音齊聲叫好。
“張小勇,你先來一個。”李上尉指著一個身材有些胖的新兵說。
“唱什麼歌?首長”那個叫張小勇的兵興奮地問道。
“隨便,挑自己最拿手的唱。”李上尉鼓勵的笑道。
“那我就唱個現在最流行的〈〈小芳〉〉吧。”張小勇笑嘻嘻地說。
“好”,車廂裏起哄似的嚷道。
“村裏有個姑娘叫小芳,長得好看又善良,一雙美麗的大眼睛,辮子精又長,在回城之前的那個晚上,你和我來到小河旁,從沒流過的淚水,隨著小河淌......”張小勇別看人長的不怎麼樣,但這嗓子卻是出奇的好。
“謝謝你對我的愛,今生今世我不忘情,謝謝你對我的溫柔,伴我度過那個年代......”大家慢慢地跟著哼哼,再慢慢地唱出了聲,車廂裏的獨唱頓時變成了大合唱,盡管不整齊,但聽得出來,唱得都非常投入,離家的傷感在歌聲中煙消雲散。
王立臣沒有唱,隻是靜靜地聽著,麵部表情顯得十分平靜。但他的思緒隨著歌聲已經飄到了高欣然的身上,他的“小芳”雖然沒有漂亮的辮子,但肯定比歌中的小芳要漂亮,而且現在還是大學生!想到這兒,不禁有些暗自得意。
之後,大家又唱了時下比較流行的歌曲,列車有節奏的“咣當”聲給歌聲打著一成不變的枯燥節拍。 唱了一會兒,李上尉說:“好了,唱歌先唱到這兒,大家自由活動吧,但不要隨意走動,更不要嬉笑打鬧,注意安全,各小組的指定班長負起責任,有事找我。”說完後,李上尉走到了另一節車廂和其他接兵幹部聊天。
列車經過一天一夜的顛簸,終於到達北京車站了,隨著列車員的一聲喊:“北京車站到了。”車廂裏登時一片沸騰,是啊,長了這麼大,還是第一次到北京,大家的興奮勁就別提了,因為北京是國家的首都,到此可以看看天安門是什麼模樣,雖然以前在書畫和電影電視裏看過,但畢竟不是親眼所見。
但他們很快就失望了,隻看見車站頂上三個大字“北京站”,還有一大群花花綠綠的來往旅客。
在接兵幹部們的招呼下,這群新兵們排好隊,出了站台,早有幾輛綠色的大篷軍車,排列整齊地等候。
王立臣隨著隊伍走向軍車,到了車廂後成縱隊站成一路,李上尉說:“大家上車時按順序上,抓穩把牢,防止磕傷碰傷,上車!”說完後一揮手,這群沒有受過任何軍事訓練的新兵豬拱狗刨地爬上了軍車。
來接這批西北兵的共有三輛軍車,每輛車裏上了一名幹部,李上尉和帶車前來的幹部把車廂篷布係好,軍車一輛接一輛地離開了車站,向軍營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