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和站在崖口,焦急地觀望蓮歌的蹤影,冷不防身後一劍刺來。景和回身不及,隻得拿簫中軟劍一擋,逼得退後了幾步。那人的玄色長袍在夜風中烈烈作響,一張銀色麵具覆住左半邊臉,眸內暈染不盡的恨意,薄唇緊抿不怒自威,冷劍凝光,一切在月下溢滿殺機。這個人他見過,隻是不記得在哪裏見過,一定是見過的。
那恨意令宇文景和有些害怕,思量著自己真有這麼可恨麼?大公子步步逼近,握劍的手緩緩抬起。宇文景和心頭陡起一陣恐慌,連忙又離得他遠些。
“停,不要過來了!”景和將手一揮定了定神,嘴角還是不免一顫,夜風吹來猛一陣冷,握拳才覺掌心已膩滿冷汗。
接下來連蓮歌都未曾預料,有人放冷箭!隱在暗處的蓮歌眼看著景和從崖上墜下去,儼如一隻斷線紙鳶,那個貴公子一下顯得那樣輕。蓮歌還來不及解救,來不及將他帶到姐姐麵前,一切都隨那隻“紙鳶”隨風而逝。
聶風仇恨的劍還沒刺下,蓮歌的峨眉刺來不及放出去,景和來不及問明白蓮歌的動機。來不及……
剛才還在笑,剛才還在氣,剛才還在念……
就此,戛然而止,煙消雲散。
等到修羅堂的殺手走光了,蓮歌從密林裏鑽出來,臉頰被夜風吹得微涼,呆立在崖邊半晌。千丈崖變得好安靜,唯有樹與樹的低語,靜謐的夜靜得怕人。
“我……這一切都是我幹的?我隻是覺得好玩,姐姐不會原諒我了,不行我得先逃,我得先逃,要不然……”蓮歌揉了揉發,完全沒了主張。
“是你,果然是你,倒是要多謝你演的這出好戲。”身後一名男子冷冷的道,他猶如鬼魅出現在她身後,蓮歌竟未覺察半分。
“誰?”蓮歌轉身,手中的峨眉刺觸到一片森寒的衣角,卻是大公子去而複返。隻是一恍神咽喉已叫他製住,接連被點數處穴道。
“多謝柳公子妙計,等明日小齊王墜崖而死的消息傳遍京城,你我的主人也可伺機而動。”
“大公子,首先我和姐姐是沒有主人的,不像你要給誰賣命,而且還頻繁更換主子,就不能做條忠實的狗麼?喂,你不必點這麼多處穴道吧,我這等小人物輪到你親自出手也就知足了,我還跑得了?我乖乖跟你走就是……”大公子果然是好涵養好定力,一點沒見生氣。扛死屍的扛法,鐵塊樣的肩膀硌得蓮歌直翻白眼。這個混賬王八,無恥大混蛋!
不過……修羅堂的大公子不是不近女色麼?
“你少費掙紮,欠下的舊賬該算清了!”
算舊賬,天下的人找他算舊賬的多了去,也不在乎欠這一件,從來都是他收拾別人的份!
“放我下來!”蓮歌悶聲大喝,嘴角竟還笑得出來。
“不用使舊把戲,我早摸清了你的底細,無論你幹什麼,我都會不離左右的。”無恥,太無恥了!
“不是,鐵塊,你的肩膀太硬,磕得我想吐,再不放我下來,我可要吐了!嘔……”不管蓮歌什麼樣的表情,怎樣都有偷笑的成分,我是土匪我怕誰。
聶風總算將泛了一臉苦水的蓮歌放下來,濃眉微皺唇角輕撇,他厭煩他了。
“我口渴,好餓啊,動不了了,你找點吃的來,要是我餓死了,看你怎麼算舊賬。”聶風聽了此話,臉上表情更加難看幾分,到底是誰處於劣勢呢。蓮歌吃準了他要妥協,至少他不想讓他立刻就死,因為修羅堂裏的人還等著解藥。
“妖狐,回去定吩咐人好好招待你。”這話實在讓蓮歌受不起,暗自表示不讚同。
“停,你能不能溫柔一點,憐香惜玉一下,好歹……人家也是個姑娘家嘛。”蓮歌淒淒慘慘把眼睛一眨,楚楚可憐的盯著他看。他嬉笑一如往常,對麵那人卻開始局促不安了。眼看聶風眸內神色數變,驚訝,懷疑,不可置信,然後相信。蓮歌知道搞定了他,江湖聞名的“妖狐”竟然是個女子,嚇到他了吧……
“你可見過這麼漂亮的男子?你若不信,你可……”跳脫的嫩青衫子,狡黠水靈的眸,還有白皙纖弱的螓首,纖細的腰身,在月光下經蓮歌的提醒都入了他的眼,雖然束發著男裝,卻實在不像是男子。不似菱歌夾帶著冷傲的距離,她完全是平和溫柔的美好。
“我信了。”聶風不留痕跡的放開了她,隻是眼睛裏透露的難受被蓮歌捕捉到了。
“你不放心,那抱我去找吃的好了。我這個人最餓不得,怕是要死了,再不用再受水刑之苦了,你若是就地正法我更樂意!”蓮歌蛾眉低垂,悲悲戚戚一張利嘴,還故意將“抱”字說得那樣重。
“休想。”大公子俯下來抱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