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人攜手進屋,菱歌回身對景和道:“不過這一次,替我綰上‘願得一心人’。”語氣裏全是不容質疑,她不想他失信,他看起來就是個常常失信的人。
景和細細將菱歌的發打散,然後慢慢的理順,分了三股發出來綰成同心結。景和看著鏡子裏紅顏,不自禁將手搭到她肩上,笑道:“你真的不要兩支?過了這村可再沒有了。”
“我可沒你貪心,好了,你出去吧,我該睡了。”菱歌也不受他蠱惑,說著就把景和往外推,趕著關房門。
這處竹屋統共有三四間屋子,開始時,景和傷得重,她睡在青綢上好有個照應,後來看他好得差不多,也就回自己屋裏睡了。
景和眼睛一眨,有一句沒一句的念叨:“你說得沒錯,我可貪心著呢,在你屋裏睡最後一晚怎樣?”不知怎麼伸手扳著床沿再不肯放手了,八成又開始耍賴皮,小孩子心性一點不改。
菱歌居高臨下看他,一個穿戴、模樣齊整的王爺坐在地上,扁著嘴再不肯挪地,苦笑著想,真拿他沒辦法。
“你,你……還真是難得正經一回。”菱歌抬手要動武,他水汪汪一雙眼睛蓄著點淚光,仰頭看著她,倒很是可憐。菱歌見他如此,又好氣又好笑,隻得用盡了威逼利誘的法子弄出他去。
偏生兩人都倔脾氣,僵持不動,不依不饒,誰都不肯讓步。
於是有了下麵這幕:拉腿,鞋子脫了,人呢,回去了;扯手,扳指取下了,回頭看人,還在屋裏;拖身子,天,這幾日養得沉了,再拉不動他。
最後拉扯間景和忽然脫了手,力道一失,兩人頓時在床邊跌作一團,不偏不倚又摔倒在床。菱歌躺著,一時笑岔了氣,揉著肚子笑道:“我也沒力氣和你鬧,你哪來這樣大的力,傷果然好利索了,你還好意思在這裏賴著?”
景和也笑,上氣不接下氣地道:“真真,好玩。你……你怎麼……不用你的絕世武功?”
菱歌揪著他額前散落的一縷發,不動聲色地道:“我,我,——一時忘了。你這樣死趴著,我哪裏去使功夫。”其實是擔心他傷還未痊愈,不忍心再傷了他,前些日子還像快死了一樣,被傷得那樣重,修羅堂殺手果然也是厲害角色。
“現在你讓不讓我睡這裏了?”景和湊前了些,竟撒起嬌了。
“嗯,隨意。你隨意,我乏了。”菱歌不一會兒闔上了眼,呢呢喃喃睡了,再不理他。
景和靜下來,忽覺沒趣,慢慢湊近了看她,還真就睡著了,想是奔走了一天怕真是累極了,都是為了打點他的事。心中暗想著,她就不怕……
他悶笑了一聲,果然是明白他的。景和放肆地在菱歌額上輕快的吻了一下,正待起身回房,竟覺察到屋外有人。他起身利落的將燈熄了,屋內一片漆黑,隻聽得兩人均勻的呼吸。
一個黑影“悄悄”從敞開的窗子翻身進來,借著月光依稀還能看清,看人影是個男子。
景和不禁暗抽了口氣,回想著,幾時又招惹了哪家女子,惹得人家的哥哥兄弟此時找到這裏尋仇?正想著,那人忽拍手笑道:“哈哈,好姐姐,你果然在這裏,找得你好苦啊……”那個叫他姐姐的人呼生風的抱過來,真是五體投地的抱法,整個人都壓到他身上了。
忽然驚天地泣鬼神一聲驚叫,震得景和耳朵險些聾了,“啪”清脆一聲絕響,下手真重。景和頭次挨打,左臉頓時火辣辣的,造的是什麼孽!
在他的記憶裏連菱歌都沒打過他,大概打他的時給他自動忘了。
“你——誰啊?怎麼在我姐房裏,在,還在她床上!”那人張口結舌退了好幾步,點了燭台,身子讓了讓,搖動的燭光落到景和臉上,他兩人衣裳不整全落入那人眼底。
“呃,原來是姐夫——小齊王爺……”這丫頭倒是識相,嗯,怎麼和菱歌一模一樣?
“你,誰啊?”
“我是蓮歌,你不認得了?”這丫頭,多日不見都忘了這茬,他本是女子,還成日一身男子打扮,到處勾引懵懂少女的春心。哪有那麼女裏女氣的美男子,她住齊王府那幾日倒真勾了不少男子的魂去。譬如,初進府那幾日就有不良居心之人借引路為名趁機劫色,結果當然討不著好,她手段層出不窮,但她對景和的姬妾們的殷勤倒是來者不拒。
宇文景和替菱歌蓋好被子,半點沒生氣,“那日你不是走了嗎?你來這裏做什麼,不會是專程替你姐姐賞本王一巴掌吧?我冤死了,這些日子可真沒敢欺負她。”
“怎麼,這樣還不算?”蓮歌瞪大了眼睛,指著衣裳不整的兩人,此時還躺在一張床上,而且地上紮眼的金絲紅底的靴子、銀邊蜀錦的衣服亂七八糟一地,青紗帳子風光旖旎散落著,很難讓人不想像方才帳底的風光。
景和起身整好衣裳,出外間邀了蓮歌入座。“我沒問你這個,你來幹什麼,沒引別的什麼人來吧?”
蓮歌順勢喝了一杯茶,極難為情地道:“沒,沒有,我就是來避難的,順便讓姐姐替我想個法子,怎麼避一避那小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