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璃心中不由生出許多敬佩,又想起前幾日聽宮人說:茜羅國二皇子趁青流皇位更迭之際意欲興兵,全憑他一計使得茜羅國中動亂,二皇子無暇顧及隻得罷兵回朝。果真是白璃見過的第二個神仙樣的人物,能做他的學生心內自是十二分歡喜,當然也感激起皇後來,連忙叩首謝恩。
“有勞陸學士,日後白璃就交予你了。”
“謹遵娘娘之命。”
陸清然行禮告退,剛行數步,皇後忽叫住了他。“陸學士,請留步。”
陸清然回身行了一禮,問道:“娘娘,還有何事?”
簾後的身影略動了動,繼而輕歎口氣,搖了搖手示意他沒事了。
白璃由宮人送著同陸清然回府,一行人將到太和門,就見杜相府的兩乘轎子到了宮門前,過了此門無論誰都需步行進殿。隻聽後麵一乘轎中傳出一陣銀鈴般的笑聲,一個嬌小可愛的人影未等轎子落穩就竄下來了。
“衣晴,當心摔著。”杜相慈愛的笑著也下了轎,一麵又吩咐人好生照看。杜衣晴是杜相與最喜歡的寵妾生的女兒,在家又是最小,由不得杜相不愛她多一點。小小一個人兒不久將滿八歲,聰慧可愛,小嘴又甜,很是討人喜歡,長姐杜皇後就分外對她好了,時常召她入宮。
“爹爹,衣晴找到白璃哥哥啦。”杜衣晴一路小跑著到白璃身前,笑著將白璃拉到父親麵前去了。白璃在相府中生活過一段是時間,生性淳厚常遭其他孩子嘲諷,杜衣晴也算得是他最好的玩伴,後來分別跟著杜皇後進了宮,在宮中大學裏讀書。
白璃斂襟行了一個大禮。
陸清然恭敬施禮,笑道:“杜相果然好福氣,如此伶俐的女兒。”
杜紹捋著胡子笑道:“陸學士快請起,讓你見笑了。你如今可是青流上下人人敬仰的大功臣,國家此刻得以安享太平,全憑學士的好謀略。聖上不遠千裏派使臣從拂月國召回你這等人才,是社稷之福啊!”
杜衣晴知道父親難得讚賞誰,不禁好奇的走到跟前,一雙靈犀清眸仔細打量陸清然。一眼看到他腰間所佩禦賜的青玉,忽拍手笑著吐珠一般:“青流的大功臣,如玉的君子,這玉真好看,皇帝哥哥真會賜東西,這青玉配大哥哥正好。大哥哥如謫仙一般,衣晴今天可算見著真神仙啦!”
陸清然俯身笑看著她,溫聲道:“小小姐叫衣晴?好甜的小嘴,由不得大家都疼你呢。”杜衣晴被他說得害羞了,忙紅著臉抱住父親的腿,躲在他身後去了。
杜相撫著衣晴光溜的發頂,笑道:“陸學士謬讚,老臣趕著進宮麵聖,就不叨擾了。”
陸清然一行出了宮門,才要上在外候著的陸府的馬車,馬夫眼尖遠遠看到杜衣晴的丫鬟急急地送了樣東西出來。
送東西的小婢也是伶牙俐齒,她說:“這是小姐送白公子的泥人,小姐說:‘知道你拜了大哥哥為師,也沒什麼可以恭賀的,今日隨身隻有一個常玩的泥人,若是不收就是嫌棄她的東西寒酸了’。”
這丫頭果然是跟著她的人,杜衣晴未必這樣說過,不過聽杜皇後說起,才派丫鬟送了賀禮,知白璃個性這才借主子的口說話。
白璃本不願收,聽了這番話隻得笑著收下,然後道了謝。
鬆開綴著小珍珠流蘇繡薔薇薄絲緞錦囊的活扣,裏麵裝了一個精巧的彩泥人兒,栩栩如生竟是照著杜衣晴的小像捏的,小小的櫻桃小口,憨態可掬的模樣分外惹人喜歡。
陸清然見了那小泥人,不禁也笑了,歎道:“這小丫頭果然可愛。”
白璃臉上素來沒什麼表情,冷冷的一張小臉總叫人看不明白。
陸清然看著這小泥人,忽想起故人來了。他回身注視著這峨峨宮門,流光溢彩的琉璃屋宇和赤色宮牆,果真是白駒過隙,都快忘記自己曾經來過這裏,曾經還或多或少的和這裏有些牽扯。一晃就是十幾年了,上位者已是變了幾變,而如今自己又和這裏牽扯不清,本來就是扯不清的。
往事不可諫,來者猶可追。
“白璃,我們回去吧。”
落日將天邊的雲彩勾勒得絢爛奪目,碧藍的天幕下霞光將陸清然的發稍染成欲滴的紅,白璃的錦衣則蓋上一層耀眼的金色。
日近西山,黃昏薄暮,血色染了天邊一片。
簫聲淒涼孤苦,哀怨思緒滿滿,此時寒鴉數點墜成落日上最後的風景。
“伽藍,我簫吹得如何?”宇文景和手中握了根玉簫,隻是知道這玉簫再不是那一根。那一根是他娘親吹過的,時常說是為著一個故人吹的,因為那曲名叫《月影渡江》的曲子就是那個故人寫的。她每次吹完都掉淚,後來他也偷偷學會了,隻是後來再也沒聽娘吹過了。
甄伽藍醉歪歪地擊掌,饒舌的笑道:“極好,這落日也不錯,就是沒大漠上的好,‘大漠孤煙直,長河落日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