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個遺世獨立的男子,坐在晗楓園最高的屋脊上,可以全攬府中景象。他們繼續喝酒,時而唱幾句小調,是鐵了心要喝到佳人感動了回來。
一個酒壇子骨碌骨碌滾下屋頂,掉在地上狠狠砸出一聲巨響,獨具匠心的晗楓園已被糟蹋得不成樣子。當然這兩個人也沒好到哪裏去,醉醺醺滿口酒氣,是王爺的不像王爺,是將軍的滿臉頹唐。
甄伽藍咕噥道:“臭小子,你打算醉到幾時?”
宇文景和枕著酒壇子,眯著醉眼黏黏糊糊地說:“醉死……醉死,要是她不來說清楚,我就醉死給她看!”
“她可曾看到?你真不……管朝上的事了?”
“今朝有酒今朝醉,來……幹杯。”“啪啦”一聲又一個壇子骨碌滾下去,碎了。景和喝熱了身子,被晚風一吹,聲音慢慢小下去,竟然睡著了。
景和又開始做夢了,夢裏萬俟非來了,蓮歌吵嚷著說不要理他,讓他醉死算了,然後蓮歌的身影模糊起來。菱歌一身白衣衝著他笑,喊他“景”,纏著他下棋,粘著他說笑。
景和忽覺一冷,醒了,發覺自己半躺在屋裏的椅子上,蓮歌正衝他笑呢,旁邊還有個附帶品萬俟非。這萬俟非還敢來青流,真是大膽!伽藍,伽藍,不見了。
“姐夫,我姐呢?我找姐姐。”蓮歌湊上前拍他。
“你別吵,讓我繼續睡會兒。我也不知道呢,她自己走了,我怎麼知道她去了哪裏?她向來行蹤飄忽,你又不是不知道。”景和嘟嘟噥噥,自己也不知說了些什麼,換個姿勢歪頭接著睡。
蓮歌扯住他,正色道:“她是不是知道我們的身世來曆了?”
景和喃喃道:“什麼身世,我怎麼知道。”
“你別裝蒜,你們齊王府,宇文家弄出來的事,還是陳年舊賬,你怎麼不知道!我隻是不確定,來找你求證,你好好說清楚。若是有半句假話,我絕饒不了你!”蓮歌拉他坐正了,扳著他的肩膀,有些微微的氣惱。
“哎呀,你這女人煩不煩啊。我都說了不知道,你好好回你的茜羅當皇後妃子去吧!”景和一時不高興了,醉了,抬手不知輕重的一推她。蓮歌頓時摔了出去,幸好萬俟非手快扶住了她。
萬俟非挑眉薄怒,沉聲道:“宇文景和,你醒醒,起來!”
“住手,他真的不知道,隻知菱歌是他的親姐姐,太妃失散多年的女兒,這對他倆已足夠了。”喝了醒酒湯的甄伽藍醒轉了,看著微微跳動的燭火平靜地說。
“果然如此?”萬俟非眼也不眨的逼問。
伽藍坦然的看著萬俟非的眼睛,稍稍牽動唇角:“你信不過甄某?”
“我姐姐哪裏去了?我要去找她,她不會尋了短見吧。”蓮歌聽了頓時急壞了,轉身欲躍窗而出,萬俟非快步攔住她,示意她別著急。
萬俟非重新坐回花梨木椅上,輕啜一口茶道:“既然如此,為什麼不派人去找?”
“菱歌若真心要躲,怕是沒人能找到,況且老王爺自從知道菱歌之後,就一直反對這事。景和昏迷那幾天,他就著手將府裏所有關於菱歌的事物全部抹去了,下人們更是提都不敢提,兵權收回,他被禁了足,他現在什麼都做不了。”伽藍道。
據伽藍猜測,景和昏睡了幾日都沒醒,大概也是王爺授意的,要不然這麼大的事,他一直不曾露臉。有老子在背後也是不自由!
蓮歌剛坐下又跳起來衝到宇文景和跟前,指著他的鼻子狠狠地罵道:“這樣就可以喝酒,醉死?懦夫,混蛋!”
“罵得好,罵得好,我就是懦夫,我就是混蛋!哈哈,哈哈!”景和似乎是聽了一會兒了,忽的睜開眼睛,衝著蓮歌大笑。
“你無恥!”蓮歌一揮袖,實在拿他沒辦法,沮喪的坐回萬俟非身畔。
“好了,蓮歌,別怪他,他也不好受。你忘了我們原本是來道謝的?”
“要謝他,你謝去,反正我是不領他的情。快點,謝完,我們去找姐姐。”蓮歌飛快的說完這句話,還沒等萬俟非謝已經拖了他出去。
其實一月前茜羅意欲興兵的不是這“病皇子”,而是茜羅的大將軍王——萬俟儀,更大的目的是借青流之手除去他的弟弟萬俟非,幸而得宇文景和在危急時刻派人搭救。萬俟非得以脫險,回朝後朝中局勢危急,此刻來已非同往日,不知多少人在盯著他們。
蓮歌提氣心急火燎往毓秀山行去。不多時到了那天逗景和吹簫的石橋上,如今花繁葉茂,早沒了當日的蕭條景象,隻是心卻愈發的蕭條。他們兩人從前那樣相愛,從沒見姐姐對哪個男子那樣好,那樣死心塌地。如今又不知她去了哪裏,不知是不是出了什麼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