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抬頭看著門上“政治處”三個大字,心裏跌宕起伏,又要見個什麼樣的領導?不過這隸屬岸勤部,想必便是許丹芬的對立,也就是我上司的上司了。
“進來進來,哦,這就是我們想象中的那個風雲人物了吧?果然氣宇非凡呐!很精神嘛,來,坐!”眼前這個正團級幹部比許丹芬大兩級,卻都是主任。金絲邊眼鏡,不好對付。“來,抽根煙!”說著他遞給我一支“中華”。
“不用了主任,我不抽。”我很尷尬地推阻著。
“沒事的,咱就是聊天,不用拘束,來點上……”說著他給我點煙,受寵若驚,隻好坐在他麵前抽起了煙。完了上級越是讓你抽煙,就越難對付,通常這類人都是準備好了台詞才找人演講的,笑裏藏刀。
“謝謝主任。”
“你這家夥文才很好啊!之前我就聽說你寫了部十六萬字的自傳小說,佩服啊!這一點我們支隊上千人沒一個能做到的。本來想把你調來政治處做重點人才培養一下,可一直忙著,結果出了事,哎……”我呆住了,他和許丹芬竟然說了同一句台詞,難道他們都是準備好的?還是真心實意?“你在聽我說話嗎?”
“有,我在聽。”我抬頭看著他的眼睛,做出謙遜的神情。
“那我問你,許丹芬為什麼不讓你刪帖?她給你說什麼了?”
原來他是這個目的。“她沒有不讓我刪帖,隻是說我現在情緒還不穩定,等我想好再說。”那一刻,我決定站在中立的位置,不出賣任何人,謹慎說話。
“隻是這樣?那你和她談了多久?”
“我和她剛說五分鍾,就被助理叫出來了。”
“哦,誰讓你去找她了?”
“政委暗示過讓我刪帖,我們科長也建議過,所以我去找她。”
“而你本人不想刪是嗎?”
我抬頭望著他,笑了笑。“主任說笑了。”
“根據你的文章內容,討厭黑暗,腐敗,討厭虛偽和髒言粗語;而你的家庭還不錯,可以總結你為高素質高修養的‘高富帥’;而你又被迫參軍入伍,所以參軍的怨氣加上調換單位的怨氣一起創作出了〈部隊人心論〉,對嗎?”
“是的。”
“哦……你很坦誠,不錯。但你恐怕沒有想過後果,如今的你,就像一顆定時炸彈,沒有哪個單位敢在這時候把你要走,我想你明白我的意思。我不知道你發帖的目的是否想出名,如果真是這樣,那麼你的目的達到了;如果你想借助帖子在這時候要求換單位,我估計你會失望,原因我剛已說過。但是辦法不是沒有,你現在的當務之急是趕緊站隊,選擇站在哪方,你如果選擇了許丹芬,你要明白現在你終究還是岸勤部的人,這個選擇對你目前乃至以後恐怕都沒好處;如果你選擇了岸勤部那麼就趕緊刪帖,讓領導看到你的悔意,對你換單位也有幫助,而我們政治處也正好缺一個像你這樣能寫會畫的人,到時候我可以向領導把你要過來,你要想好了。來,打開你的帖子,好好看看大家給你的回帖,想想應該怎麼做。”說完他打開我身邊的電腦,把鼠標交給了我。
好一個軟硬兼施,說白了就是逼我刪帖。厲害關係他已經講的很明白,如果我選擇了岸勤部,那麼許丹芬為我爭取的一切都將白費,也辜負了她一片好心;如果選擇了許丹芬,可我短時間內仍是岸勤的人,他們可以隨意處置我。
我盯著電腦發呆,他們也以為我在考慮,所以離開了我周圍忙自己手頭的工作,而秦主任讓程幹事幫我倒杯水後,也出了門。我用這難得的機會拿起鼠標,打開我的帖子點擊“鳳凰”,發了一則消息。
“許主任,我在政治處,他們逼我刪帖。”
發完消息後我馬上恢複坐姿,當作什麼也沒發生,我不知道許丹芬不會來,或許完全是我自作多情呢?可就在我不知道該走還是留下繼續發呆的時候,伴隨著叩門聲,門開了。
救星到。
“許主任!哎呦您怎麼有空來我們這裏啊?”程幹事說話姿態扭捏,明知故問。
“我來轉轉,唉?任毅怎麼在這?不是說諶科長找他嗎?張助理?”許丹芬裝作對我的存在很驚訝。
“哦,那個……剛找過諶科長,他讓任毅再看看他自己發的帖子。”張助理又是搓手又是撓頭,又把科長拿來擋風。
“是嗎?哼,他自己寫的文章還需要再看?”
“我也不清楚。”張助理頓時陷入尷尬,不知道說什麼好。
“許主任,您坐,我給您倒水。”程幹事見氣氛尷尬,馬上打圓場。
“恩,不好意思,我接電話。喂?您好,政委。”許丹芬沒有回避,似乎很希望我們聽到談話內容。聽到是政委的電話,張、程二人對視一眼,麵露喜色。
“……”
“啊?軍委知道了?不讓刪帖啊?為什麼呢?”
“……”
“對,他是從油庫調到陸勤灶,他家人找軍委要求換單位,鬧這麼大?”許丹芬的表情似乎還嫌事情不夠大。
“……”雖然不知對方說什麼,但我心裏是高興的,好歹家人做了點什麼,沒有讓我孤身奮戰。
“哦,這樣啊,那我和他談談。”
“……”
“好的,政委再見。”許丹芬掛掉電話後,正對我們,準備宣布結果。從張、程二人表情來看,猶如結果是末日審判一樣,他們臉上完全沒有了剛才狂喜的神情;而許丹芬,仿佛宣布的是自己勝利歸來的結果一樣。“程幹事,張助理,麻煩告訴你們的領導,基地政委不讓刪帖,這是中央軍委的意思;另外我要帶他走,有些私事聊聊,還有,你們岸勤部政委那邊我會去說。走吧?任毅。”她說完向我伸出手,我猶如一個犯錯的小孩般,被拖出了房間。
站崗的警衛士兵看著我和大名鼎鼎的許丹芬手拉手,瞪大了眼睛,驚訝的下巴都快掉下來了,我便馬上撒開了手跟在她身後。許丹芬察覺到我的動作後隻是偏了偏頭,回眸一笑百媚生。我們並沒有去她辦公室,而是去了樓外花壇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