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天晚上,我們沒有回王府,離痕說要帶我去郾城最高的山——安定山,看日出,借此了了我一樁夙願。
誰知此行,他了的並不是我的夙願,而是埋下我對他的執念。
跟他走在朦朧的山間,看著黑暗在蔓延,我的心卻暖如雨,清如水。
在這樣無邊無際的黑暗裏,總有那麼一個瞬間,我會覺得自己傾盡此生,隻為等他。
山路夜間難行,我們直到醜時,才爬到了山頂,聞著黑夜裏的清新氣息,我興奮的到處亂撞,離痕卻把拉著坐了下來,他說,“阿顏,距離日出還有一些時候,你先小睡一會,不然你的身體受不了。”
我不滿的說,“我才不要呢!從很小的時候起,我就想著能在這麼一個夜晚,跟著一個我心。。陌生人來到這樣的山頭,一起等日出,看雲卷雲舒。
如今我終於等到了你這個陌生人,等到了這樣的夜晚,所以我怎麼能睡呢。”
他撫著我的眉尖,笑道,“原來你一直在等著我這個陌生人,真是巧,因為我也一直在等你,阿顏。”
我們望著星空,看著滿天星星漸漸隱去身影,看著月亮疼痛的躲了起來,離開夜空,看著雲霧漸漸散開,看著黑暗隱去。
看著初生的太陽慢慢冒出頭尖,看著那無垠的陽光揮灑天際,漸漸將我們掩埋。
隻是,我從來都不知道,相愛的盡頭是寂寥,思念的盡頭是來生再等。
下山後,我直接回別院睡覺去了,可是離痕卻連歇息的時間也沒有,他一回來,就接到急召,進宮去了。
在我睡了許久,迷迷糊糊間,萱草進來伺候我洗漱,隻是今日的她不似往日那麼歡喜,反倒愁容滿麵的。
我問她發生了何事?
她吞吞吐吐的答道,“夕顏小姐,我聽聞,今日早朝,王上已經下令廢後了,可見太子大勢已去,我們小王爺與太子一向交好,我擔心他會受牽連啊。”
我素日裏就有聽聞,王上一向是極為寵愛王後的,早年間還為了她,賜毒酒給自己最愛的宸妃,一切隻因宸妃恃寵而驕衝撞了尹皇後。
我疑惑的問萱草,“你可知道,究竟是何緣故好端端的要廢後?”
萱草在我耳旁輕聲說道,“小姐有所不知,此次廢後皆是因為多年前的宸妃事件引起的,據說宸妃娘娘當年是被陷害的,而且慎刑司還據此查出了尹王後多年來謀害皇子的鐵證,所以這次尹王後怕是保不住了。”
我又問,“可是這些對於太子,應該沒什麼大的影響,畢竟離旭近年來為離國立下了諸多汗馬功勞,王上總不至於為了尹王後降罪於太子的,所以你大可放心。”
萱草直言道,“可是朝中有重臣指出,王後的那些勾當,太子可是樣樣都脫不了幹係呢。”
我故意做出惋惜狀,心裏卻在竊喜,看來這次離旭是惹禍上身了,我且等著看好戲便是,有人替我除掉他,真是大快人心。
朝堂之上
王上大怒,將彈劾太子的奏折扔到了跪在地上的太子身上,“離旭,事到如今,你還有什麼話說?”
離旭的臉上依舊是千年不變的冰山表情,不為自己做任何辯解。
就在此時,七玄殿的太監闖到殿堂上來,掩麵哭泣道,“王上,王後歿了,王後歿了。”
就是這樣一句話,讓處在急怒之中的天子在瞬間崩塌,他掉下旁人看不到的眼淚。
許久後,他緩緩走下來,仿佛瞬間蒼老了十歲,他隨意的揮揮手,旁邊的太監心領神會的說道:“退朝,王上擺駕七玄殿。”
七玄殿內,尹王後安詳的睡著,榻前一堆宮女太監跪著,王上坐在榻前,握住尹王後冰涼的雙手,久久無言。
許久後,他終於偏過頭來,冷冷的問道,“究怎麼回事?”
掌事的宮女收住眼淚,頭也不敢抬的說道:“王上,王後早間說想要喝粥,命奴婢去準備,她說要先睡一會,不容許任何人打擾,可是待奴婢把粥端來之時,王後她…她已經用白綾自縊了。”
王上的臉上冰冷,卻掩不住疼痛的抽搐,他冷冰冰的說道,“王後可曾有留下什麼話?”
聞言,宮女顫顫巍巍的站起來,將一封書信遞到王上身旁的太監手上。
太監將信交到王上手裏的時候,王上竟然遲遲不敢接,過了好一會,他才接過信,緩緩打開,眼淚瞬間將這張堅毅的臉盡數掩埋。
王上親啟:
“王上可還記得,你也曾對我溫柔如水,可是自打她進宮後,你就變了,你的眼中再也容不下我,這樣的疼痛我承受不起。
王上,臣妾深知你心中自始自終隻有宸妃一人,既然你定要問罪,那臣妾賠她一條命便是。
事到如今,我隻想用一句此生再也不見,換得王上發發慈悲,不要遷怒於旭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