且說周景王四年九月庚申,楚平王病將危,召群臣囊瓦等人宮,囑曰:“伍員在吳,終為楚患,子西年長,吾欲立其為後,又在庶子之列,米珍雖幼,位在嫡嗣,吾死之後,公等盡心輔佐,治國防吳,吾死無恨!”言訖而殂。群臣欲奉米珍即位,令尹子常曰:“國有外患,不可立幼君,以誤大政,子西雖在庶列,其長且賢,必立子西,方能定國!”群臣然之,欲奉子西嗣位。子西辭曰:“先王遺訓,教立米珍,吾焉敢違命而爭大位乎?”群臣遂奉米珍即位,是為昭王。昭王嗣位,封子西為左令尹,昭王年幼,朝廷政柄,皆費無忌所出,國人擾攘不服。
早有人報於伍員,員聞平王已死,放聲大哭,終日不止。
姬光勸曰:“平王無道,殺爾父兄,此固不共戴天之仇!今聞其死,何為終日悲哭!”員曰:“吾哭非楚王也,特哭楚平王與我父兄之仇,吾不能梟彼之頭,以雪吾恨,使得安枕而死,吾所以哭也!”姬光亦為嗟歎。子胥自恨不能報平王之仇,一夜無眠。次日,心生一計,謂姬光曰:“專諸所謂去鴻鵠之翼者,正是時也。時不可失,倘公子能乘此時,以除王僚,則吾之仇,不日可報矣!”姬光問其何故?員曰:“公子可奏王僚,乘楚有喪亂之故,出兵征伐,與楚爭伯,倘王僚問誰可為元帥,將兵南伐,公子即保掩餘、燭庸足可為帥,令公子慶忌往衛求援,此一綱而除三翌,王僚之死即且在目下矣!”姬光又問曰:“三翌雖去,然叔父季劄在朝,見吾行此篡位之事,能我容乎?”員曰:“何不乘此機會,令劄出使列國,以觀諸侯之釁,待其使遠既歸,我位已定,能再議廢立乎?”
姬光大喜,以子胥之言為是。不日,入朝奏王僚曰:“臣聞楚王已喪,嗣於幼弱,政令皆費無忌而出,大王乘此機會,舉兵南伐,則霸勢在吳國,列國諸侯誰敢不齎垂吊而來朝乎?”
王僚曰:“此謀極好,爭奈國無良將,誰可率兵南伐?”光曰:“勝戰克敵,莫非父子之兵!今公子掩餘、燭庸,青年驍勇,若命其為帥,統兵南伐;王子慶忌果敢能言,可令往衛求助季劄賢而有智,可令曆聘中國,以觀諸侯之釁,如此一舉,所在皆是骨肉,則雖鐵統荊襄,打破何難?”王僚大喜,遂命掩餘為元帥,燭庸為先鋒,大率精兵十二萬南征,遣公子慶忌往衛求援,又詔季劄曆聘諸侯,四人各奉詔而行。
掩餘即日發兵,望楚而行,至潛邑,潛邑大夫堅守不出,即遣人入楚告急。時,楚國君幼臣讒,聞吳兵攻潛,朝中擾攘不定,令尹子西曰:“吳人乘我喪亂,發兵南伐,若不出兵迎敵,必然見怯。依臣之見,速令偏將軍伯郤宛率兵一萬救潛,又令囊瓦引一萬水軍,從內抄出潛之東南,水陸並進,使吳兵倒戈來降。”昭王大喜,遂依於西之計,調令二將,各從水陸交戰救潛。郤宛大兵殺奔潛邑。時掩餘攻急,聞楚救兵已至,排開陣勢,與楚兵交戰,吳兵大敗,掩餘、燭庸共商議曰:“楚之救兵甚銳,焉能攻破潛邑?”燭庸曰:“吾觀潛城,路過汭河,亦甚易攻,兄引本部攻打城池,敵住楚兵,我引本部兵以戰船攻破西門,然後可人。”掩餘然之。令燭庸引水軍攻潛西門,自引本部兵攻城。又一麵與郤宛交戰,相持數日,兩下各無勝負。忽一日,西門城下喊聲大振,掩餘自喜,以為燭庸攻破城門,正欲出兵,接應哨馬回告曰:“不料楚將囊瓦引三百戰船,從泊河抄至,盡焚我之戰船,所以殺敗而回。”掩餘大驚,正議間,楚兵大喊,哨馬報囊瓦困住水路,郤宛困住旱路。於是,掩餘之兵不能進退,堅守一隅,與弟燭庸分兵作為兩寨,以成犄角之勢,然後遣人入吳求救。
當時,吳國諸將,各引兵出外,朝政皆決於姬光。及掩餘求救表至,姬光接住不奏,乃告子胥曰:“王僚死日近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