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花香踟躕兮莊夢蝶
望著一臉苦笑和無奈的何蕊鑫，佟辛感覺這個世界在她眼前顛倒了，要不然她的頭怎麼會暈呢。
她突然間明白霞姐為什麼那麼肯定路天會在這裏了，也明白了何蕊鑫的突然冷靜是因為她自己的原因，一個待嫁女人必須緊守的——冷靜。
麵對突然的驚詫，除了無比的驚訝外，佟辛也不知這個時候自己應該表達出什麼表情，欣喜嗎？不能，因為她此時的心裏根本就沒有任何想法，就好像被抽空了水池,除了池底留下的幾塊石頭外什麼都沒有。
他在哪兒呢？
突然的寂靜中，佟辛忍不住望向了窗外，她能想象得到此時不知身在何處的路天心中的難受，她在玻璃中看到了另一張百感交集的臉，她不知道自己是什麼表情，但那張臉卻有讓她心疼的難過，他現在是不是也特別難受？
收回望向窗外的眼和難過，何蕊鑫苦笑了笑說道：“霞姐還是老樣子，什麼事都說一半留一半的，這麼多人就屬她被路天傳染的厲害。鵬飛的嘴不好，但他是個好人，他們那個圈子中他的作用就像是味素一樣，有他時看不出什麼，頂多是在鮮上再加點鮮而已，但沒他時會讓你忍不住回憶那種再也沒有的鮮，路天是個重感情的人，我……能想象到他這幾個月的難受。佟辛，我想拜托你一件事，你答應我一定要好好照顧他，別讓他自己孤單地麵對這一切，鵬飛的走和我的事絕對會讓他……”她的苦笑變成了難忍的哽咽，話已經說不出來了，隻能一隻手掩嘴另一隻手衝著佟辛自嘲地搖搖手。
“那年他在我們醫院住院，我當時還是個沒畢業的實習大夫，也是他的主治大夫，我們醫院都這麼說，其實就是給老師打下手的使喚。那時他的病例分析和專家會診出的結果特別不好,但好在最好隻是一場虛驚，當時我能看出他心裏波動很大，想法也很多。那段時間他的波動是我在我們以後交往的時光裏,唯一看到他心顫的時候，他這人平時把自己的情緒藏得很深，但不管如何他也改不了人在生死轉換間的普通人悲喜情緒。我知道我不應該這麼說，但我還真希望他永遠在病中，因為那時的他透徹、真實，我喜歡他那個時候，嗬嗬。他這個人啊非常詼諧，你說他一個大男人總在人前人後叫我領導領導的，最後發展到整個病房都跟著他叫了，現在都能想起那時有多難為情。我們……”
在何蕊鑫的敘述中，佟辛也被慢慢帶入了那個曾經浪漫但沉重的故事裏，小麵館裏，一個下午兩人就在江水流過的窗前說著，最後何蕊鑫痛苦地說道：“我知道他有家人、孩子，我也恨自己的行為，但是我卻忍不住去想他，當我寂寞難受時，他短短的一個電話就能像是興奮劑似的讓我興奮好長一陣子，如果他病了或是情緒低落了，我的心就想被撕碎了一樣疼。我無數次提醒自己不要做拆散別人家庭的可恥之事，但我……真的忍不住去想他。”
佟辛能理解何蕊鑫內疚和痛苦，因為她也是一樣的感受，但她心中還有強烈的羨慕，因為起碼眼前的女人經曆過了痛苦，而自己呢？
“唉，一邊是良心的折磨，一邊是感情的折磨，你知道有多難過嗎？”何蕊鑫苦澀的表情好似在提醒著什麼。“這麼長時間以來我一直沒搞懂一件事，就是他為什麼要堅持他那已經名存實亡的婚姻，雖然他從未說過他家裏的事，我也沒敢問過，但作為一個女人我能從很多方麵感覺到他並不幸福，也可以說他的身邊好像根本就沒有那種應有的溫暖存在，具體我說不太清楚，就是感覺。”
何蕊鑫痛苦中的迷茫讓佟辛突然恍惚地覺得眼前的女人好可憐，為了一個已婚的男人付出了那麼多的感情，到最後也沒弄懂他的心到底是怎麼想的，她不自覺地又想到了自己。
作為跟他在一起一年多的女人，她能說出他沒有溫暖存在的這句話來，是想表達什麼呢？佟辛回想了一下幾次接觸的路天，他的穿著隻能用普通的不能再普通來形容了，那頂如爬蟲一般的彪馬帽子是她和聶琳很長一段時間的笑料，還有四次見麵他的裝束從未換過，這個倒可以用時間跨度短解釋過去，但現在回想起來有些事確實不合理，比如那天和聶琳兩人闖進星月時，她無意間看到路天的襪子居然是破的，當時因為羞憤難當所以也沒有多想，但經何蕊鑫這麼一說，她突然也感覺出確實有點不對勁，這個年代誰還穿漏個洞的破襪子啊？一個再懶散的妻子也不應該讓自己的丈夫穿著破襪子出門啊？他們的關係真的如何蕊鑫說的已經名存實亡了嗎？佟辛心中閃過無數個沒有答案的疑問。
“你見過他的家人嗎？”
“我沒見過他的愛人，因為我不敢麵對她，哪怕是遠遠的看我也不敢，不過我倒是看過他去接他兒子放學，那小家夥虎頭虎腦的和路天非常像，跟他仿佛一個模子刻出來的。”
佟辛隱約明白她話中的意思，看到那父子倆一幕也是她遠遠的看而已，“你們不聊他家裏的事，那……你們在一起都談什麼啊？我就是好奇，你可以不用回答的。”
“嗬嗬，談什麼？人生、事業、愛情話題太多了，他是個非常健談的人，而且知識麵非常廣，跟他在一起你絕不會因為找不到話題而尷尬。你不知道他健談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