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七章一串冰糖葫蘆的愛情
“幽月憐香對銀花,花銀對香憐月幽。邊遠吹角落,落角吹遠邊。
無人恨瀾滿江封,封江滿瀾恨人無。春秋催木朽,朽木催秋春。”
路天活動一下酸痛的脖頸,四個小時的呆坐讓他渾身的骨頭僵硬的如被風吹幹了的柳幹,伸展間的舒服讓他禁不住呻吟出聲。
又看了一遍剛剛寫完的詞後,滿意地吧嗒吧嗒嘴意淫了一番,然後關上電腦穿上衣服出了門。
魏秋時聚會的地方離他的小店不遠,所以他也理所當然地省了打車錢,他拒絕了肖影來接他的好意,因為半個小時的路程足夠他想出小說的一章大綱了。
他一路上搖頭晃腦地走著,由於這一段店裏的事太多,已經有幾天沒寫了,最主要的是他寫到十二章時,明顯感覺到進入了寫作中的窒息期,窒息期是路天自己總結的詞語,俗話的意思就是到了寫不下去的時候,它跟便秘的道理是相同的,想一瀉千裏但手中又沒有開塞露。這個階段長短不一定,有時一個簡單的靈感就能享受到那種一瀉千裏的快感,有時憋得臉紅脖子粗也是占著茅坑全無一點用處,他現在想要做的就是找一管開塞露。
昨天一場勉強蓋過了鞋幫的小雪讓媒體好是一陣歡呼,瑞雪兆豐年等等用了幾十年的陳詞濫調又從電腦的旮旯裏翻了出來,粘貼到了頭版頭條上,那股子興奮勁真讓路天羨慕,羨慕他們那種拿著報紙擦屁股還叫喊著舒服的意淫勁。
自從跟何蕊鑫分開後,他對曾經備受他推崇的雪好似失去了興趣,如果放到從前,腳下傳來的嘎吱嘎吱的踩雪聲都能讓他靈感迸發,但是現在除了能感覺到擾人的單調,沒了任何靈動。
在單調中他走過了不知幾個路口,看了幾起因雪天路滑而輕微磕碰的車禍,又路過了不知多少個冷清的商家門口。磨嘰中,他走到了比較繁華的成都路上,這條路是本市最大的步行商業街。人來人往的嬉鬧讓一路上的閑悶舒展了許多,反正時間還夠,他跟個好性子烏龜似的把腦袋轉個不停而慢慢走著。
冬天的東北用兩個字就能形容了:單調。顏色單調,特別是在下雪後,你會被單調的白色折磨的想大吼幾聲;行人單調,隨著近年的商業發展,夜幕下的街路比十多年前繁華了許多,不過到了晚上九點以後,除了買醉的大哥們就是不知愁為何物的小孩牙子了;心情單調,你走在寂寞的長街上,再好的心情也會被孤獨銷蝕掉,除了遐思虛無外你沒有別的可幹。
單調促成了東北人的暴躁脾氣,單調讓東北人非常抱團,單調讓東北人直接、勇猛而少了江南那種被水柔了不知凡幾的多愁善感,單調也讓東北人把聚會定義為喝酒大會。
如果你是個剛來到東北的人,新奇在被單調的雪折磨幾年後就會變成受罪,但是本地人卻沒有這種看似受罪的折磨,因為他出生後的年年都是在六十度的溫差下生活著,四季的轉換讓他對溫差的適應性出奇的強,春芽破土的嫩綠讓人從隻想嘶吼的白色中重生了,夏的水又把春的綠換成了成熟,秋的葉落黃滿地提醒人們單調將再一次蒞臨,雪的冬季才是東北人最為之向往的生活,如果少了雪,做為純東北人的心裏就好似丟了魂一般難受,東北話就是沒著沒落。
清晰的四季輪轉,就如人生的四個階段一樣分明,在每一年都經曆一個輪回下,所有身處冰天雪地裏的東北人對生死兩個字和水鄉裏的南方人看法有著本質的區別。東北人麵臨生活所迫時,他的出發點隻有一個為了生存什麼都可以幹,在能凍掉下巴的寒冷冬季,你會有種想把褲衩圍到下巴上的衝動,何況是打打殺殺?生存才是最根本的,這是東北人對待生活的最深態度,在單調的苦寒中,就是神仙想到的也隻能是先喝碗熱湯再談法術的事,花前月下的短暫把浪漫折磨成了無奈中的無奈,被人不齒的所為背後都是片片心酸中的苦寒,除了純東北人之外,很少有人能理解東北人尋找生存路上的艱難,就像一個人孤獨地走在單調的白色中,步履蹣跚的挪動不過就是為了回家這個簡單的理由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