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正風靠在小李子壯碩而毛茸茸的身軀上,不死心地一遍又一遍地撥打著小栗子的電話號碼,仿佛一個遊魂在不斷重複生前所做的事情一樣。
Allan想要安慰他,可是蕭正風表現得太過平靜了,沒有狂怒,沒有激動地大吼大叫,甚至沒有做出任何出格的舉動,讓他即使想要安慰,除了最開始拍拍他的肩膀之外,根本不知道該怎麼安慰對方。
蕭正風的平靜讓Allan感到害怕。
不在沉默中死亡,就在沉默中爆發。
無論是哪個,都不是Allan願意看到的。
要是Allan知道,蕭正風平靜的表麵下,掩藏的是足以摧毀他的整個世界的海嘯,不知道會不會後悔自己沒有每一秒都看著他。
隻是上個洗手間的功夫,蕭正風便不見了。
看著外邊已經慢慢開始降臨的黑夜,寒風呼嘯,Allan憂心忡忡地一遍又一遍地撥打著蕭正風的電話號碼。
結果當然是,無人接聽。
到最後,蕭正風幹脆關機了。
Allan看著黑沉沉的夜色,心裏頭突然浮上不祥的預感。
蕭正風在沉默中爆發了,他綁架了田小栗。
田小栗在決定跟李皓謙結婚之後,就把蕭正風的電話拉入了黑名單。
李皓謙曾經開玩笑似的問她,“你就不怕你的師兄發瘋?”
“我總不能勉強自己為他的瘋狂買單。”田小栗這樣平靜地說道,“他愛得瘋狂,我就必須接受他的瘋狂嗎?那他跟那些混蛋有什麼不一樣?我不是非得要為了他犧牲一輩子的自由,交友的權利,還有其他別的東西。”
蕭正風太能吃醋,太能胡思亂想,太能發瘋了。
所以,田小栗很有先見之明地將他拉黑了。
蕭正風把他那輛被田小栗批評得一無是處的Huracan停在田家門口,他也不按門鈴,張叔前去詢問的時候,他把一張紙條交給了張叔,讓他轉交給田小栗。
田小栗收到紙條的時候,心忍不住抽痛了一下,她深呼吸,平靜一下心情,打開,隻見上邊熟悉的蒼勁有力的筆跡寫著這麼一句話,“帶上你承諾的聖誕禮物,讓我們在開始的地方做個了結吧。”
開始的地方。做個了結……
田小栗怔了怔,心裏悶悶的鈍痛。她拿上今天早上才剛剛織好的圍巾,原本是打算快遞給他的,既然他來了,說要做個了斷,那就去吧。
田小栗讓張媽不用留她晚飯,在張媽擔憂的目光中,上了蕭正風的車。雙排氣的車子一溜煙便開了個沒影,像一道劃破黑夜的淩厲暗光。
田小栗坐在後座,她知道蕭正風一直通過後視鏡在看自己。
車裏有些暗,隻有車子啟動時,羅盤等各項指標發出的幽幽藍光。
所以,田小栗看不太真切蕭正風的表情。
但從他從容不迫的動作上看來,似乎還是平靜的。
田小栗拿緊放在大腿上的精致禮盒,抿著下唇,顯示出她心裏的一點小緊張和小不安。但她的眼神卻是前所未有的堅定,還有平靜。
似乎是在意料之中,又似乎有一點出乎意料,蕭正風的車子停下的時候,田小栗看著黑漆漆的窗外,那熟悉又陌生的大門,神情有點恍惚。
今天是星期六,學校放假了,學生都回家了。
要是平時這個時候,估計還在上晚自習吧?教學樓裏會是一片燈光通明,從前筱筱還曾經打趣道,就像那些要加夜班的工廠。
門口的大鐵門被拆除了,換上時尚的電動伸縮門,上邊的液晶顯示屏上還滾動著學校的名字。
晚上的林蔭道看上去有點嚇人,田小栗回過神來,也轉過臉來。
田小栗轉過臉來的時候,正好對上蕭正風不知什麼時候轉過來的臉,那雙深邃的黑眸在緊緊地盯著她。
像個混蛋一樣。
“給,承諾給你的聖誕禮物。”田小栗微笑著把大腿上的禮盒雙手拿起,遞到蕭正風的麵前。
蕭正風似乎是愣了一下,眼底飛快地閃過一抹亮光,他打開禮盒,發現裏邊是一條銀灰色的羊毛圍巾,觸感柔軟,隻是某些地方手工有些粗糙,可以看得出,編織圍巾的人有點趕工。
蕭正風的臉上還是看不出什麼表情。
他小心翼翼地把圍巾收好,放到副駕駛座上,視線正好不經意掃過那熟悉的大門,“我們就是在這裏開始,也是在這裏分開的。”
蕭正風的聲音聽上去幽幽的,不知是在懷念,還是在感慨。
“小栗,我深深地愛著你。”蕭正風突然轉過臉來,目光深邃地盯著田小栗,眼底有什麼在慢慢醞釀,發酵,即將爆發,“我也深深地恨著你。”
田小栗心裏一緊,被他那樣仿佛要吸走她的整個靈魂的眼神盯著,她感覺有些透不過氣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