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快速逃離那個賓館。衝下樓。獨自一個人走在大街上。有來來往往的出租車打著喇叭,我卻沒有停下來坐車的意思。很久沒有機會在漆黑的夜裏,白雪皚皚的世界漫步散心。路邊還有幾處小攤子,正準備收攤,我看了看,有個小攤子上居然放著孔明燈。我快步上前。拿起來看了看,有粉色,白色,米色,藍色,紅色,還有綠色。
“一個多少錢?”我選了六七個,抱起來問老板。
是個約莫十七八的小夥子,戴著一頂皮帽子,看到我要了那麼多,他伸出手:“這樣的一個5塊錢!”
“還有其他的嗎?”我看了看懷裏的東西,心裏產生一個莫名的想法,也許……
“我給你找找!”他找了一會兒,突然抬頭看了我一眼,弱弱的叫了聲:“阮北純?”
我還在想事情,被他小聲的叫喊嚇了一跳:“你認識我?”
“真的是你呀!”他不可思議的直起身,“大嫂!”
“大嫂!”我被他突如其來的稱呼嚇著,不禁笑了笑,可,心裏去不自覺的想到一個人,蔣亦凡。
“我以前跟著大哥混的!他走了後,不到半年,手下的人都散了。我就回來了。去了那麼多地方,還是咱們這兒好。”他憨憨的拍拍頭,抓起一堆孔明燈:“我一直覺得大哥夠有本事,他不僅考上了大學還找到了你這麼好的女朋友,以前來不及送什麼給你們,這個就當我的心意了!”
我搖搖頭,掏出錢塞給他:“我們已經分了,你也挺不容易的。這東西我不能白要!”
“嫂子!”
我跑得很快,不知道為什麼,剛才的回憶讓我很痛苦。蔣亦凡,他為了我可以自斷半隻手,那我呢,因為和我的在一起,他不得不麵臨更大的威脅,在黑幫裏他的能力是那麼強大,他想把自己洗白,想要過上正常人的生活。為了我他變成一個普通人,他不止一次的告訴過我,害怕某天醒來,他還是要過那樣的生活,靠著身手討生活。因為我的出現給了他勇氣,他必須要離開。以前我並不明白他的生活,可以說談戀愛一年多,每一次我打不通他的電話,我就會胡思亂想。直到我想給他一個驚喜,也是像這樣的一個冬天,被人帶到一個地方,一個死角看到,蔣亦凡左臂上綁著白布條,手舉匕首,側身半蹲著對一個瑟瑟發抖的人威脅:“動了不該動的貨就要死。”
我意識到自己看到了不該看的,剛想要逃離,帶我來的人卻陰險的笑出聲,對看到我一下子愕然的蔣亦凡喊道:“你的女人看到了我們的交易,要麼她活,要麼你死!當然,你也可以選擇,退出!”三十多個人把我們圍住。要蔣亦凡給他們一個交代,蔣亦凡看了我一眼,把匕首一扔,撲通一聲,下跪,說這輩子他對不起這麼多同患難的兄弟,但是他不能把我卷進他的世界。他現在退出!僵持不下的時候,不遠的車裏的人發出命令:讓他留下一隻手!
這無疑是要蔣亦凡離開了黑幫還是死路一條,沒了一隻手的他,能做些什麼,以前的那些結了恩怨的人怎麼會放棄不找他的麻煩。好幾個人一同跪下來向那個人求情。如果我沒記錯,第一個跪下來的人就是眼前這個買孔明燈的男子。蔣亦凡沒有猶豫,抓起匕首那一刀快砍下來的時候,車裏的人又說:“算了!生死各安天命。”
帶我來的那人說了聲:“算你走運!”揚長而去。黑丫丫的一群人離開,留下的就隻是剛才求情的幾個。
車走了,人散了。我癱坐地上,抱著跪在雪地許久的蔣亦凡,嚎啕大哭,為了我他差點斷了一隻手,他卻幫我擦擦眼淚:“這下子,你再也不用天天提心吊膽的為了我的腦袋祈禱著。”
那天晚上,他把我介紹給他一幫兄弟,吃了散夥飯,說自己不能再罩著他們。那天他喝的酩酊大醉,說是終於不用擔心喝醉的時候命就沒了。我摟著他,暗暗下定決心一定要做一個好老婆,對他一輩子好,不會讓他再吃苦。
我拚了命的向前跑,不知道跑了好久,嘭的一聲,有個泥坑把我絆倒,我趴在雪窩裏,把臉埋在深雪裏,我大聲的哭出來。抓緊懷裏的孔明燈,竹片被我捏裂,竹刺透過毛線手套,刺到我的肉裏。滴落在雪地上,暈出點點紅梅。我翻了個身,躺在雪地上。臉上已經分不清楚究竟是眼淚,還是觸及到我的溫度而融化的雪水。一瞬間,我好恨!我恨毀了這一切的人,我恨那個罪魁禍首。楊晟非說的對,是他,如果不是他,這一切都不會發生。他奪走了我最珍貴的,那麼我也要奪走他最珍貴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