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七 跪天(1 / 2)

褚英曾說過:什麼時候我拿針跟拿刀一樣順手,刺繡跟舞刀一樣流暢,他就能完全放心地將衣物交給我縫補了。於是我趁著冬天縮在房裏無所事事,滔滔不絕地跟他講起了婦好、花木蘭和楊門女將的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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閉塞在一院之內的日子忽快忽慢,有時候下棋、切磋或者研究新的菜式,一天便這麼充實地過去了,有時候無聊到至極卻又什麼都懶得做,一天就過得如三秋般漫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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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色楚楚,萬物複蘇。那日風和日煦,我站在院子裏,一邊哼著小曲,一邊著曬被子,褚英則蹲在一旁,賣力地洗著冬衣,好不愜意。忽然,他抬頭問我:“你哼哼什麼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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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瞎哼哼。”我手上拍打著被子,心不在焉地回了一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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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一臉不懷好意地湊過來,揚了揚濕淋淋的手說:“瞎哼的什麼,唱出來聽聽,不然的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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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邊躲邊警告他:“別鬧啊,我這剛換的幹淨衣服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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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唱不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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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把拍開他的手,我趁機要挾道:“唱也可以,晚飯你來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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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答應得倒是極快:“一言為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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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清了清嗓子,將剛才輕哼的曲子唱了出來:“有些愛像斷線紙鳶,結局悲餘手中線……半城煙沙,血淚落下,殘騎裂甲,鋪紅天涯,轉世燕還故榻,為你銜來二月的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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褚英早年並不懂漢語,後來跟在努爾哈赤身側,四處征戰之外,也慢慢開始接觸一些漢人,再加上努爾哈赤自己本就能說得一口流利的漢語,久而久之,他也學會了不少。此番聽我唱完後,他竟是生硬地複述出了其中一句:“半城煙沙,隨風而下,手中還有,一縷牽掛,隻盼歸田卸甲,還能捧回你沏的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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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卻是鍾愛著最後一句,也許是兩世為人,讓我對轉世輪回一說特別有感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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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不可越的院牆,常年緊閉的大門,將我和褚英隔絕在這一方小小的天地裏。很久之後我才知道,禁錮在東院的第二年裏,外麵的局勢已經發生了天翻地覆的變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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布占泰一邊準備要囚禁努爾哈赤的兩個女兒,另一邊琢磨著迎娶努爾哈赤未過門的妻子,麵對如此赤果果的挑釁,努爾哈赤自然不會善罷甘休,當即率兵攻打烏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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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今的努爾哈赤,地位雖越來越高,兵權雖越來越重,但比起當年敢以十三副遺甲起兵的他,卻少了幾分熱血勇武,先是拒絕了莽古爾泰和皇太極攻其都城的建議,俘獲不多即行回兵,以致士氣難振,戰事一拖再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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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個月後再次攻烏拉,他亦是不敢投入過多兵力,直至代善等人一起上奏:初恐怖占泰不出城,尚議設計賺之,今彼兵既出,舍此不戰,興兵何為?厲兵秣馬何用?布占泰倘娶葉赫女,其恥辱當何如,後雖征之,無益矣。今人強馬壯,既至此,可與一戰。努爾哈赤方才下令全軍衝殺,費英東首先攻占了烏拉部的城門,建州大軍趁勢入城,頃刻之間,擊潰敵兵,殺一萬人,獲甲七千副,幾代相傳的強國烏拉,就此滅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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任外麵何等烽火狼煙,何等流血漂櫓,都與這裏無關,年末的時候,我和褚英歡歡喜喜地在院子裏堆了一隻造型奇特的大雪怪,還給它取了個名字叫做格格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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