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驚怒交加，也不知是因為生氣還是憋屈，眼淚一下就盈了出來，濕了他的肩膀。“你、你怎麼能如此不珍惜自己的性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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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時你病著睡在床上，半點兒生氣都沒有，我真的很害怕，因為我不知道會不會有一天叫你喝藥的時候，你卻不再睜開眼睛來回應我。”他說著，聲音卻是帶了幾分哽咽。“你為什麼要進來？他就沒有攔住你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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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慘然一笑：“也許是冥冥中自有天意吧，他今日剛好有事出城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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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意……”他低喃了一句，“能與你死在一起，這究竟算是上天的厚待，還是另一種折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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堂屋的火從上麵蔓延了過來，周圍的氧氣也越來越稀薄，我被黑煙嗆得連連咳嗽，褚英一手捂住我的口鼻，一手將我按在他的胸膛。我倆相互依偎著，在靜默中等待死亡的降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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記憶像是五彩斑斕的貝殼，神思像是一眼望不到邊的海灘，慢慢臨近的死亡則像翻湧不息的海浪，將沉在海中的貝殼，一顆顆打到岸上來。眼前一會兒浮現出他將一張灰白的狐狸皮塞到我懷裏的模樣，一會兒又仿似看到少年時他與扈爾漢比試的情景，最多的片段，是他赤
著胳膊在院子裏練刀，我歪著腦袋在一旁靜靜地觀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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相識相知二十多年，今日
死在一處，也算是有頭有尾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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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在我意識漸漸模糊之時，“嗤啦”一聲異響從頭頂傳來，我還未來得及有所反應，整個人已經被褚英壓到了身下，霎時隻覺得眼前一暗，耳邊是他的悶
哼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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越過他的肩膀，我清楚地看到那根被燒斷了一頭的梁木，此刻正斜壓在他的背上。他勉強撐起身子，想減輕壓在我身上的重量，我伸手捧住他的臉，頃刻間已是淚水四溢。“褚英，你還好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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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沒事，別哭。”他本是想安慰我，誰知一開口，便有汩汩鮮血從嘴角流出，溫熱的殷紅，順著我的掌心，一直流到我半截光裸著的小臂上，它像是一條浸過丹砂的小溪，源源不斷，染紅了我的衣袖，觸目驚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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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知道定是那根橫梁砸破了他的脾髒，引起大量內出血，才會有那麼多的血水從口中溢出。可知道又如何，我隻能眼睜睜看著，卻沒有一點兒辦法，隻能喚著他的名字，無力地痛哭出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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