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走紅(1 / 3)

因有老夫人摻和,大家宴會後光是看百戲取樂,便花費了一兩個時辰,等幾位夫人扶著老夫人回去歇下了,顏欽若亦說自己有些不勝酒力,先回房休息去了,這文會便沒開得起來,而是由顏家七娘出麵招待大家,在園中各處做耍。【本書由】

宋竹今日過來顏家,也算是一波三折跌宕起伏,即使越國公府的花園也是楊柳垂風、芙蓉倒影,她都沒心思賞鑒,奈何今日老夫人給了她這麼大的體麵,她要提早告辭,倒是太擺譜了,隻好緊緊地依附著範大姐,跟她形影不離。

即使如此,顏七娘並好些文會上新認識的姐妹,都過來同她搭話,還有原本女學的一幹同學,之前沒一個和她說話的,如今倒也都熱情了起來,她無形間倒成了聚會的焦點。眾人的態度,是完全就翻過來了,如今都是以誇獎為主,不知道的人,還以為這宴會是為了她的生日而辦的。

“看慣了三娘青衣長辮的樣子,今日走進來,真是不敢認了。所謂佛要金裝、人要衣裝,這話實在不假。”誇她最有誠意的便是陳娘子,她在女學中一向寡言少語,外加資質平平,很少惹人注目,如今卻是言辭便給,十分活躍。“你也別怨我們都不同你說話,就瞧著你這麼漂亮,我們竟都隻是看著,沒一個敢上來同你搭腔的——就覺得不敢,也不知為什麼。”

為宋竹容光所懾這個理由,當然比捧顏欽若玉足要好些,大家都是嬌笑應和,有人誇宋竹眼睛好的,有人誇她鼻子好的,又有人問她這些貢羅家裏得了幾匹,是不是宮裏娘娘們穿戴的那種,宋竹被問得眼花繚亂,簡直不勝其煩,她亦根本沒有從這樣眾星捧月的待遇中汲取到多少滿足感,隻覺得這些看似親熱的問話中,仿佛都隱藏了無數的陷阱,要一一得體作答,也不知有多難。

還好有個範大姐,在旁幫襯了她許多,恰到好處地問起了大姐宋苓,因笑道,“我聽母親說起,這夾金斷花羅是最難得的,就是宮中,一年也不得幾十匹,是以你們都未曾見過,也不認得,也就是昔年母親進宮覲見聖人時,曾得過些許賞賜。說來,這命婦、淑女每年入覲,人數雖說不多,也有百十人了。據我所知便隻有宋大娘子得了這樣的賞賜,可見兩宮對她是十分看重的了?”

儒門講究一個謙字,旁人誇你你要怎麼謙虛,這是門學問,不夠謙虛那肯定是不成的,說明你這人太自矜,可太過謙虛,又容易有損傷家門名聲的嫌疑,畢竟你宋竹的出色,是父母生的,家裏教的,旁人誇你你說沒有這回事,豈不是把父母的苦心都給否認了?但誇長輩兄姐那就要輕鬆多了。宋竹笑道,“那時我還小,也不知道許多,隻聽大姐說,兩宮殿下都十分和氣,待她也很親切。”

範大姐和她已經儼然是對唱起了鼓詞兒,宋竹話音剛落,她便笑道,“能不親切麼?當時大娘子年未及笄便寫了《觀物論》,說是名動天下也不為過,兩宮殿下都是一個脾性,最愛知書達理的才女,我聽說,若非大娘子年紀太輕,聖人還有意將大娘子留在宮中聘為女官,教導幾位公主呢。”

她以皇後外甥女的身份出麵爆料,眾人哪有不信服的道理?聞言都是紛紛讚歎,又誇獎宋竹,“家學淵源,難怪三娘也是如此向學,想來學問也不輸給大娘多少。”

“我資質愚鈍,不如姐妹們多了,在家中可說是最愚笨的一個。”宋竹坦言道,“休說和兩位姐姐比,便是和兩位妹妹比,也是遠遠不如了。”

她說的是實話,但在眾人眼中看來,便是自謙的表現,均都誇獎她衝淡含蓄,顏七娘說得更是露骨,她握著宋竹的手,滿臉欽服地笑道,“怪道婆婆她們要把十七妹妹送到宜陽上學,我原還不知為了什麼,現在見了三娘,才是懂了。所謂近朱者赤近墨者黑,就算是學問沒學到多少,在三娘這樣的同學身邊,多學些做人的道理,那也是好的。”

宋竹一生都活在幾個姐姐的陰影下,德言容功裏,容她一直未覺得自己有多麼出眾,餘下三項,和兩個姐姐一比也滿是瑕疵。說她自卑可能還未必,但要說她很習慣被人眾星捧月般誇獎,那也是假話,今日眾人待她熱情,她非但沒有醺醺然,反而在心中暗自警醒,聽到顏七娘這樣說,心中便是一動,暗想道,“看來七娘和欽若之間隻怕不那麼和睦,今日雖是欽若針對我在先,但她已是碰了一鼻子灰,我也不必再雪上加霜,跟著七娘往下說。”

“哪裏,顏姐姐學問也好,為人處事也罷,都是極出色的。我這小小年紀的末學後進,倒是跟在顏姐姐身邊也學了不少。”她便笑著又謙虛了一句,在心中都覺得自己假得有些過分了。

顏七娘卻未被她一招擊退,眼珠子一轉,又是笑道,“真的麼?我竟不知道,都學了什麼,三娘說給我聽聽吧,我也跟著十七妹妹多學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