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什麼酒?”好漂亮的顏色。紀筱接過,發現季曉隻倒了一杯給她。
季曉的目光落在晶瑩的高腳杯,輕輕的,似乎發出一聲歎息,“我出去一下,在這裏等我。”
“嗯?”不待紀筱反應,季曉一陣風地飄走。
看著門口,紀筱心中閃過一絲困惑。季曉看起來有心事,不太對勁……發生什麼事,不方便對她開口,所以才會約她到這裏……
紀筱看著手中的酒。是很難啟齒的事嗎?不過,她們是好朋友呀,什麼事都可以找她商量的。
嗯嗯,等季曉回來,一定要這樣告訴她!紀筱悠悠一笑,端起杯子,小心地舔了一下,“哇,好辣!”
季曉衝出電梯,穿過富麗堂皇的大堂,穿過幽雅寧靜的花園,穿過蜿蜒流淌的清泉,穿過透明的玻璃塔……
在門口,季曉撞上一個人,她沒有看清那人的臉,隻是繼續向前奔跑。衝出燈火通明的酒店,跳下大理石階,消失在夜色中。
“您沒事吧?”門童跑過來,恭敬地鞠躬行禮。
“嗯。”那人回味似的望著被撞到臂彎,那裏似乎還殘留著一層薄薄的寒霧。
大堂內,經理急匆匆地跑出來,抹抹額前的汗,同樣彎下腰行禮,“對不起,不知您大駕光臨……是我失職!”
“大驚小怪。”那人似笑非笑,笑中似有一絲輕嘲,卻意外給人一種平易近人的親切。
經理微笑,深知他不拘小節的脾氣,也不再拘謹,“房間已經準備好了,您剛下飛機,先上樓休息片刻,晚餐隨後會送到您房間。”
那人輕頷首,望著濃濃夜色中某一點,“你知道……”話語,驀然消失。
經理沒有聽清,疑惑地看著他。
那人淺抿著唇,若有所思,晶瑩剔透恍若琉璃的眸中流轉淡淡光華。
“算了。”
季曉去了好久。
紀筱有些擔心,這個地方那麼大,季曉會不會迷路?真是的,季曉又不是她,才不會那麼笨。
紀筱踱到窗邊,看著下方美麗的街景,露出幸福的微笑。
真的,成為了朋友呢。一個月前的事,到現在仍覺得不可思議。一起唱歌,一起上通告,從隻能坐在電視前的觀眾,變成她身邊的夥伴。雖然常常被訓,可還是很開心。
這樣的日子,要是能夠一直延續下去……
門口傳來響聲。
紀筱以為季曉回來了,高興地轉過身。
笑容,霎時凍結。
一個陌生男人走進來,布滿皺紋的臉上盡是可恥的笑。
發絲飛揚。
周圍的景物急速倒退。
肺快要炸裂!
季曉好似被不知名的野獸追趕,拚命狂奔。
她感到眼角有些濕潤,卻不是淚。
天空,無故飄起雨星。
天真單純的笑顏……
溫柔善良的笑顏……全然的信任……
紀筱的臉龐縈繞腦海,轉瞬被擊碎!記憶片片零落,被黑暗吞噬。那抹微笑似乎變為哭泣……
季曉胃部一陣翻攪,扶著路邊的大樹,一陣幹嘔。
窒息,嘔吐,幾乎奪走她最後的力量。
好惡心……
這樣的自己好惡心……
稀落的雨點,輕輕柔柔,靜靜地在地麵留下宛如花朵的濕痕。
季曉大口大口喘氣,極度缺氧的大腦一度昏眩。
她們出生在同一天,相同的名字,相似的經曆……可為什麼,她仍然天真如一張白紙?失去雙親的她,同她經曆一樣的孤獨,一樣的艱辛,可她為何還能笑得如此開心?
當她見到人性最惡心的一麵,失去對人的信任,失去感情,墜入地獄永遠失去光明時,為什麼她還能擁有陽光般溫暖的笑容?
季曉的眼中劃過一道深深的恨意。
她憑什麼這樣快樂?她應該體會像她一樣的痛苦,在泥沼掙紮無法逃脫,終生活在地獄!抹殺快樂,抹殺笑容,與無盡的冰冷為伴!
可是……
每每看到紀筱的笑容,她的心像被針紮一樣。嫉妒她的快樂,憎恨她的快樂!
卻,也羨慕著!
為她慶幸……
幸好,她沒有如她一般墮落……
當紀筱柔柔對她笑時,她仿佛重新看到光明,甚至以為自己也有被救贖的可能。
可今天,卻是她親手將她送至火坑!
季曉茫然地看著被雨滴打濕的地麵,那一滴滴雨,好像淚水落在心底……紀筱的淚。
這個時候,她大概已經見到“客人”……
這個時候,她大概已經躺在了床上……
這個時候……
她大概恨死她了……
再也不會對她笑了……
往事如潮水般湧來。那些她極力遺忘的黑色記憶,一幕幕回放……
那個變態不顧她的哀求,將她綁在浴室,抽打她,虐待她,一遍一遍折磨她的身體……無論她如何哭喊,都人沒有救她……
現在,紀筱是否也如她一般,天真地以為眼淚可以換來一絲憐憫?
季曉猛地一震。
想到紀筱哭泣的臉龐,她竟然疼痛得無法呼吸!
那般純真的笑顏,真的忍心毀掉嗎?
我們……成為朋友吧……成為,最好、最好的朋友!
不可取代的朋友!
季曉握緊拳,指甲掐入掌心,絲絲疼痛喚醒她最後一點良知。
沉痛的眼眸漸漸清明,綻放冰花般晶瑩光芒。
她不是汐離,她沒有墮落到腐敗!
為了成功,她願意付出一切代價……但絕不犧牲無辜的人!
季曉轉身,堅定的神采,潔傲如雪。
乒……
嘩啦……
高雅整潔的房間,一地狼藉。屋內所有能夠搬動的東西,都被紀筱當成武器丟向那個意外闖入的人。
紀筱搬起牆根那隻超大花瓶朝男人砸去。
咣當一聲,碎成兩半。
花瓶的水浸濕的地毯,暗紅的血色,使氣氛更加詭異。
男人笑嗬嗬的,跨過花瓶碎片,慢慢接近她,似乎在享受獵取獵物的過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