MV的外景在MX城郊區拍攝。江緒和紀筱見麵,發現她除了精神差點,沒有其他異樣,隻是臉色蒼白,為化妝師省了粉底。
由於紀筱表演經驗不足,MV設計的腳本很簡單,就是在風景怡人的地方唱歌,再通過剪輯把幾個場景連接起來罷了。
自始至終,兩人都沒說過一句話。
其實,江緒有感覺到紀筱在看他,隻是他故意避開與她視線相交的機會。在愛情世界,同情別人,就是對自己殘忍。他是個極度自私的人,為了保護他愛的女人,隻能對其他殘忍。當季曉在他懷裏哭昏過去的一刻,他想的僅是紀筱很多餘……僅此而已。
“紀筱!”
那邊,突然喧嘩起來。
越來越多的人圍了過去,江緒思索片刻,也走了過去。
“出什麼事了?”導演擠進來。
“我也不知道,紀筱剛才忽然暈過去了……”化妝師慌了神。
紀筱側躺在椅子裏,臉色蒼白得沒有血色。思思拍打她的臉頰,又幫她喂了幾口水,不過,都沒有效果。
“趕快送她去醫院!”導演大喊。
“我抱她上車!”人群中,有人自告奮勇。
那人手還沒沾到紀筱的衣角,就被另一個高大的身影擋到一邊去。
“動作輕一點……”思思抬起頭,怔了一下。怎麼是他?
江緒抱起紀筱,微一皺眉。神采奕奕的小臉沒了生氣,看上去就像一隻沒有靈魂的布偶。她真天才!這才幾天,就把自己折騰成這副人不人、鬼不鬼的樣子。
江緒胸口堵了口悶氣,抱起她飛快往停車的地方走。
晃動中,紀筱聞到熟悉的氣味,幽幽睜開眼睛。濃濃的煙草味……紀筱心弦一顫,向上仰起臉。真的是他……
感覺到懷中人的動靜,江緒低下頭,立即看到那雙清靈的眼瞳,隻不過那裏麵少了往日的神采,多了水潤的幽光。她眉頭擰起,一副快哭出來的樣子。江緒忍了忍,還是開口了:“醒了?”
紀筱低下頭,“嗯。”
“沒吃飯?”
紀筱點頭。
“沒睡覺?”
紀筱默然不語。
真是,複雜得不是滋味!江緒忍住歎息的衝動,惡意地說:“就算你生病住院,我也不會回心轉意……這麼做有意思嗎?”
紀筱心裏酸酸的,“我不是……故意……”
“自己能站起來?”
“嗯。”
江緒放下她,確認她能站穩後,才放手,“照顧好自己的身體。”
紀筱心頭一暖,驚喜地抬起頭。
“不要浪費大家的時間。”後半句話,再次熄滅了她的期待。
苦澀襲上心頭,紀筱艱難地點頭。
江緒還想說什麼,看到思思跑過來,又忍了回去。
“紀筱,你沒事了嗎?”思思扶著她,關心地問,“剛才是怎麼了?身體哪裏不舒服?”
“我沒事了……”紀筱摸摸肚子,傻笑道:“早上沒吃東西,有點餓……”
思思懷疑地瞅著她,“還是去醫院吧。”
“不用,不用。”紀筱連忙擺手,“我真的沒事,吃點東西就好了……不要耽誤拍攝的進度……”
思思聞言,生氣地瞪向江緒。一定是他又說了什麼壞話!
江緒輕扯唇,走開了。
“紀筱,江緒要是欺負,你就告訴我!”思思憤憤不平,“我治不了他,韓先生一定有辦法收拾他……可惡,身為你的助理,怎麼能讓你一直受委屈呢!”
“不關他的事……”紀筱幽幽地望著他的背影。
是她的錯覺嗎?剛才他說的話,似乎不那麼冷漠,倒像是關心……剛才他抱著她的動作,也那麼小心……
看到她暈倒,他也不是無動於衷吧。
由於紀筱狀態不佳,當天的拍攝提前結束。江緒還有個約會,收工後,便開著那輛黑色法拉力先行離開。
郊區回城內,要經過一條長長的沿海公路。公路依山而建,護欄之下是數十丈的峭壁。海浪衝擊岩石,撞上峭臂,濺起千層浪花。
江緒打開頂篷,任海風吹拂那頭金燦的發絲。海闊天空的美景,掃去心中陰霾,身體不禁輕快起來。
江緒踩下油門,在無人的公路上飛馳。轟鳴的引擎與呼嘯的風聲,交織出一種放縱的暢快。
這時,後方傳來刺耳的刹車聲。
江緒尚未來得及回頭,便見一輛銀色保時捷在內彎處超到他前方。保時捷車速很快,從車子飄移的軌跡,便可得知車主高超的駕駛技術。
在江緒思索的空隙,保時捷的車速忽然慢下來,與江緒的車錯開半個車身,均速前進。
江緒這時才看到駕車的人。那人穿著一件月白色的襯衣,袖子卷起至手肘,悠然地斜倚車門。由於角度的緣故,他看不到那人的麵貌。
淡紫的眸飄過一絲玩味。
要跟他飆車?
江緒邪肆一笑,輕按下喇叭,表示接受邀請。
原本140脈的速度,陡然上升至180。法拉利獨特的流線型設計,在公路狂飆穿梭格外囂張。外型相較穩重的保時捷,飆起速度卻絲毫不含糊。
一黑一銀,在蜿蜒的沿海公路交錯前行。有時,黑色超出銀色半個車身,卻在下個轉彎被追回。兩輛車越跑越快,遠遠望去,如同兩條線條優美的飄帶。
最後一個彎道是下坡,原本超高的速度,加上慣性的作用,更是一發不可收拾。
就在這時,保時捷突然向旁邊打方向!
金屬相碰發出電鋸一般的聲音,擦出金色火花。法拉利靠向公路護欄,眼見就要筆直衝出前方彎道……
江緒冷笑,突然鬆開油門。車速驟減,卻隻一瞬,方向盤飛速旋轉到盡頭,江緒再將油門踩到底。
像是早預料到他的反應,保時捷的車速也在同一時刻減慢,車身一百八十度調轉,橫擋在公路正中。
江緒看他停下,急刹車,卻阻止不了失控的車速!
黑色法拉利撞上銀色保時捷的側門,兩輛車向懸崖衝了出去,輪胎摩擦地麵的刺耳響聲,驚心動魄。
千鈞一發之跡,保時捷在撞上護欄之前,突然發動,直衝向前方,同時,帶動法拉利車頭轉向,減弱了衝力,安全的停在路邊。
驚濤拍岸,浪花飛濺。
江緒握著方向盤,好半天沒有反應。他並不是害怕,而是被那個人搞得一頭霧水。江緒把方才發生的事,細想一遍,一股怒火直躥腦門。
那是個瘋子!江緒打開車門,怒氣衝衝地走向停在前麵的保時捷。他不是在飆車,而是在玩命!要是他沒有在第一時間刹車,就算他的車性能再好,也不可能在那種情況下錯開最危險的瞬間!
他想讓他變成殺人犯嗎?
遠遠的,保時捷上的人動了。
江緒眯起眼,早早握好拳頭,準備教訓人了。
車門,似乎在剛才的衝撞中壞了,那人扶著車門,輕身一躍,跳了出來,而後……悠然的交臂環胸,靠坐在車側。
距離,越來越近。
江緒看清那人的麵貌,眼中掠過一抹詫異。
“真巧。”悠然的身姿,悠然的笑意,悠然的,就如同自由的海風。
江緒站在他麵前,一臉不悅,“我不喜歡這個玩笑。”
“嗬嗬,玩得太盡興了,一不小心就……”
這個瘋起來不要命的人,真的是十年前縱橫樂壇的音樂天才?江緒懷疑,又不能懷疑。因為,他正是今天約他見麵的音樂界超級製作人邵鈞!
“我剛從外麵回來,你也是嗎?”邵鈞微笑,好似沒有看到他難看的臉色。
江緒側首,迎著風的方向。發絲飛揚,金燦的色,耀眼奪目,“啊,有工作。”語氣仍是不爽。
喜黑,肅冷。
孤傲,狂野。
猶如世間最危險的動物,卻有致命魅力。
如具魔性的紫眸,囂張狂妄,卻在深處藏著深沉的感情……跟什麼人像呢?邵鈞輕揚唇,似笑非笑。難怪,季曉會喜歡他。
“巧遇,省了客套的時間,也不錯。”邵鈞收笑,直接道:“我想簽你,有興趣嗎?”
EMAN頂層,一處安靜的辦公室。
江緒跟著邵鈞進來時,便在懷疑他的身份。EMAN頂樓一整層閑置多年,大老板也不曾踏足此地。莫非,EMAN背後另有幕後老板的傳聞是真的?
邵鈞走到桌前,拿起一份文件給他,“廢話我就不多說了。我看過DEV一年內的錄影,目前你的實力和人氣已經遠遠超過樂隊其他人,繼續留在DEV隻會限製你的發展……”邵鈞一笑,“同意嗎?”
江緒打開文件,白紙鉛字排列著為他量身打造的發展計劃……很誘人。淡紫的眸凝起一抹戲謔。
他喜歡他的聰明和不掩飾的懷疑。邵鈞從桌上的煙盒抽出兩根煙,丟了一支給他,卻把另一支捏在指間把玩,“我可以預言DEV十年後仍像今天這麼紅,但你也隻是原地踏步罷了。”
江緒點上火,半眯的眸微微不悅。
“做音樂的目的,不隻是賺錢。”香煙在食指中間煙轉了一下,又被拇指和食指捏住。淡然的目光凝著一絲笑意,仿佛手中的煙是個有趣的玩具,“男人生存的意義,就是不斷挑戰自己的極限,成功帶來的榮耀,比金錢更誘人。”
江緒斜眸,瞥向他。邵鈞低斂的眼眸,光華流瑩。那是一雙洞悉人心,洞悉人性的透明之瞳。
他承認,邵鈞說中了他的心事。經紀公司把藝人當成賺錢工具,一旦捧上某個高度,便隻想用他來賺更多的錢。至於藝人未來的發展什麼的,遠不及賺錢來的重要。無數的商業活動,占據了大量時間,根本不容他有多餘精力去做他喜歡的音樂。但是……
“別告訴我,你是因為惜才,才來挖角。”江緒冷笑。
邵鈞抬眸,淡笑,“當然,說了你不信。”
“SO……”
“我比其他人有遠見,知道幫你發展可以為我賺更多錢。”
“以製作人身份?”江緒問得犀利。
邵鈞欣賞地笑笑,“其他身份。”
這個人果然不簡單。江緒若有所思地盯著他。
邵鈞悠然淺笑,坦然接受他的研究。
半晌,江緒低頭看著手上的文件,彈彈煙灰,抽了一口,“我會考慮。”
“抱歉。”
江緒詫異地看著他。
“主動權在我,不在你。”淡靜的琉璃光華霎時清冷如霧。邵鈞似笑非笑,笑中蔓開一絲邪氣,“我們不是在談判,而是單方麵的……利誘。”
利誘。就是有條件?江緒邪肆一笑,傲然將文件拋上天。
雪白的紙片飄搖落下,那抹黑影決然而去。
“恕不奉陪。”
“這是絕好的機會。”邵鈞不疾不徐地揚聲,“除了我,沒人能夠給你這樣的機會。”
“別太自負,這個世上根本不存在什麼天才。”
“如果……”邵鈞停頓的語氣,流瀉出蠱惑,“加上你一直在尋找的人的下落呢?”
江緒止步,直挺的背脊緊繃,一股暴戾之氣迸發而出。
悠悠一笑,邵鈞不再出聲。
他知道,江緒動搖了。
“時尚”工作室的攝影棚,正在拍攝單曲的宣傳照片。
群魔亂舞的剛猛之氣飛躥,在五個男人中間,一朵柔靜的小白花,拍攝出的畫麵,意外的和諧。
攝影師嘖嘖稱奇。
紀筱並不漂亮,淡淡的,靜靜的,沒有絲毫搶眼之處,但,就是這樣一個女孩,在幾乎是惡魔化身的DEV成員包圍下,靜靜的,散發出獨特的光芒,讓人無法忽視。
“大家再靠一點……”攝影師舉著相機,揮手指揮。
背後緩緩靠近的男人們帶起一股壓力,紀筱不自在地動了動,不想,身體失去平衡,向一側倒去。紀筱踮了兩步,撞上一堵牆。
那堵“牆”攬住她的腰,扶了她一把。
紀筱站穩,一口氣呼到一半,身體突然一僵。熟悉的氣息環繞著她,再度惹起不安分的心跳。暖暖的,熱熱的……酸酸的,痛痛的……
“謝謝。”紀筱小聲咕噥。
“嗯。”
紀筱幽幽低下頭。
“紀筱,看鏡頭,笑一笑。”助理攝影師在一旁提醒。
“啊……哦。”紀筱微笑,卻因心情太差,極不自然。
攝影師按快門的手,滯了一下。怎麼回事?感覺突然不對了。攝影師放下相機,盯著紀筱研究了一會兒。
紀筱怔怔地看著他。是不是……她又哪裏做得不好……
攝影師敏銳地發現紀筱的緊張和不安,和藹一笑,“休息一下吧。”
“紀筱。”思思跑過來,把水遞給她,又用手絹幫她擦汗,“怎麼樣,辛苦不?有沒有覺得哪裏不舒服?”
自從她上次昏倒,思思就特別留意她的起居飲食。
“沒啦,思思姐,我沒那麼嬌弱。”紀筱都有點不好意思了。她可是一年隻定期發燒一次的健康寶寶,“這裏好熱,我想去休息室待會兒。”
“嗯,好。”思思去那邊拿東西,跟紀筱一起離開攝影棚。
江緒看著紀筱的背影,眼底劃過一抹複雜。
“江緒,江緒。”幾個工作人員圍了過來,“幫我簽個名吧。”
“也幫我簽個。”
一旁的隊員不樂意了,開玩笑地嚷著:“你們太偏心了,DEV又不是江緒一個人,當我們不存在啊。”
一個年紀比較小的女人朝說話的人吐吐舌頭,“要是沒有江緒,誰理你們啊。”
“哇哇,這麼說太傷人心了。哈哈……”DEV的隊員倒不怎麼介意。
江緒簽完,淡淡地說:“DEV是一個整體,少了誰也不行。”
“天下無不散之筵席。”
江緒一怔,轉過頭。
鐵鏈男笑眯眯地摟著身旁的人,其他人也衝他笑,沒有絲毫虛偽。
他們,知道了嗎……江緒沉默。他是玩樂隊出道的,一直以來,都跟他們在一起……
目前你的實力和人氣已經遠遠超過樂隊其他人,繼續留在DEV隻會限製你的發展。
他知道,卻從沒想過單飛。
做音樂的目的,不隻是賺錢……男人生存的意義,就是不斷挑戰自己的極限。成功帶來的榮耀,比金錢更誘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