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豬隊友的典範
接下來的一路,倒是沒有什麼風浪。我們一行人,平平安安、順風順水地到了鄞都。
剛掀了轎簾,瞧見城門上“鄞都”二字,葉傾城就張開雙臂、拐著腿一路狂奔到我們馬車跟前。宋景逸也不受控製地衝下馬,抓住葉傾城的雙手,緊緊地握著。
好一幕“久別重逢”,也不過就十來天啊?至於思念成這樣嗎?
我望天翻了個白眼,司徒雲湊了過來,發問:“沈小姐同逸兄不是一對?”
“我跟他平日裏都吵成那樣了,怎麼會是一對?”我眼睛死死盯著宋景逸握著葉傾城的那雙手,昨夜裏才摟過我的纖腰呢?
“我當是小情人間的打打鬧鬧呢?”
“你見過小情人打打鬧鬧是玩兒命的嗎?”
司徒雲:“……”
馬車裏坐著憋悶,我也順勢下了車,順便也就聽到了葉傾城同宋景逸的你儂我儂。
“八皇子,我被送回鄞都後,聽到你被綁的消息,簡直心急如焚,恨不得長出翅膀來飛到你身邊。”葉傾城一雙眼亮得沁出水來,美得醉人,以至於這麼不靠譜的話說出來都不讓人覺得是胡說八道。
看宋景逸的神情,很是陶醉。
“葉小姐消息很靈通嗎?”我在一旁搭話。
“對於自己關心的人,自然任何一點信息都不會放過。”葉傾城端莊得體地答道。
我眼角的皮抽了抽,她壓根兒就沒點自覺,根本感受不到這句話給我這種單身群體造成了多大傷害。
“傾城,你不在的這些日子裏,我每個夢裏都有你。”宋景逸無視我,直勾勾地望著葉傾城。小草聽了宋景逸的話,馬屁股嚇得抖了好兩下。
我也是很奇怪,這兩個人到底怎麼做到的,能完完全全無視身邊人的感受。
“你夢裏裝的東西很豐富啊?”我插嘴道。
“沈音音,你能去一邊涼快涼快嗎?”宋景逸轉頭盯著我,語氣非常不友善。
“可是,我並不熱啊?”我攤手,望著他純潔地微笑。
宋景逸:“……”
司徒雲也在此處與我們分了道,揚了鑣。
我與宋景逸各自對著對方“哼”了一聲,各回各家。隻有小草很眷戀地跟在我身後晃悠了很久。
可它迷戀的不是我,是愛情的味道。
聖元會尚未結束,宋景逸回宮見了皇帝。皇帝很不滿他在這樣的盛事之前消失得無影無蹤,宋景逸便將事情解釋了一番,說在穎邑破了大案子,為百姓安居樂業做了不可磨滅的貢獻。皇帝心大,輕輕鬆鬆地就被哄過去了,加上皇後的助攻,皇帝還樂嗬嗬地賞賜了宋景逸不少寶貝。
但我的命運,就顯得坎坷多了。爺爺可不是那麼好忽悠的。
我剛一走進家門,我那寶刀未老正在練射箭的爺爺就開口向我發問:“世界那麼大,你都去哪兒看了?怎麼回來得這麼快?”
話畢,爺爺手中的白羽箭“咻”的一聲飛了出去,成功地避開了一麵牆那麼大的箭靶,掉落在了地上。
“好箭法!”我拍馬屁到爺爺跟前,“這麼大的箭靶,一般人想要射不中,根本不可能!隻有爺爺這麼厲害,才能做到!”
爺爺將弓箭遞到一邊的侍衛手上,拉著我到一旁的石桌邊坐下,道:“別跟我扯這些,你去了穎邑?沈傲然那個臭小子又闖禍了?”
“爺爺,你都知道了?”我趁手給他倒了杯茶水,端到他麵前。
“哼。”我爺爺伸手接過,傲嬌道,“你當爺爺這些年都是白混的嗎?手底下的人調教得不要太好,你的一舉一動,全都在我的掌控之中。”說這話時,爺爺還手心朝我張開五指在空中抓了好幾下,好像我真的在他的掌控中一樣。
“是是是,爺爺調教手下人最有法子了。不然,我們國公府怎麼會這麼繁榮昌盛呢?”我繼續溜須拍馬。
我爺爺滿意地點了點頭,飲了一口茶,咂了咂嘴後,伸手招來了一邊的侍茶,問:“這是隔夜茶?”
我:“……”
看看,這就是我爺爺調教出來的好手下,這給他喝的都是什麼!
費了好大的力氣才將爺爺給哄過去,我決心去找白玉衾舒緩舒緩心情。
剛到白居,就看見白玉衾正在院子裏搭著小涼棚,他聽見我推門的動靜,轉過頭來,一臉的欣喜。
“音音,你終於回來了!”白玉衾扔下手中搭到一半的涼棚,熱情地朝我走來。
“小白!有沒有很想我!”我朝他揮手。
“終於,有人來幫我搭涼棚了!”白玉衾如釋重負,走到我麵前,對著我張開的手掌擊了個掌。
我:“……”
我認真地幫著白玉衾搭涼棚,他悠閑地站在一邊給我遞家夥,我一邊敲敲打打,一邊給他講了在穎邑的情況。
白玉衾腦子好用,向來都是我的軍師,且不用給工錢的那種。
“你說,那個明月樓,到底是什麼來頭?”
“照你所說,東方青七年前就已經被明月樓訓練,那個時候就能有那樣的勢力和能力的,那個樓主的年紀,如今起碼在四十之上。無論是朝中大臣還是商家富賈,照著這個思路先查下去,必然能有線索。”
“還有,那個司徒雲,你怎麼看?我總覺得,他身上總是透露著詭異,就是那種若即若離的感覺,很難形容。”
“你就別被害妄想症了,唉?這裏,這裏再多釘兩下。”
我終於切入正題,問:“你說,宋景逸這個人是不是很奇怪?”我喝了口茶,繼續說道,“他跟我對著幹了這麼久,為什麼會立馬來救我?又為什麼會那麼緊張我呢?”
“你是想讓我從朋友的角度幫你分析,還是從男人的角度幫你分析?”
“有什麼區別嗎?”我停下了手中的活兒,搬了張小板凳,嗑著瓜子開始聽白玉衾扯淡。
“太有了。”
“我有預感,從男人的角度分析,會很傷自尊。你讓我緩緩,先從朋友的角度說起吧?”
“其實,從朋友的角度也挺傷的。你挺住!”白玉衾拿著榔頭拍了拍我的肩膀。
我:“……”
手快斷了,喂!
“從朋友的角度來分析,宋景逸就是典型的口嫌體正直,嘴上說著不喜歡你,身體卻非常誠實。這些年來,他對你的不好其實都是偽裝,他心裏一直都刻著你,你的一顰一笑,已經叫他為你傾心。但是,他又怕自己的靠近會給你帶來傷害,也會分不清自己的內心到底是把你看成一個王冠,還是把你看作一個值得愛的女人。”
我一驚喜,覺得這個分析非常有得聊,剛準備接著問,就被白玉衾兜頭潑了一大盆冷水,他笑容一收,木著一張臉,問我:“然而,你覺得,這可能嗎?”
我如遭雷劈,從一個瑰麗的夢中清醒過來。
“下麵,給你從男人的角度進行分析。第一次,宋景逸立馬帶兵去救你,是為了查清明月樓的事情。第二次,宋景逸那麼憤怒,大概是因為那個店家的行為,打擾到他睡覺了吧?”
我:“……”
為什麼事實的真相這麼殘忍,那我胡思亂想一整夜的都算是什麼?
我心裏委屈,在白玉衾這裏蹭吃蹭喝了好大一頓,才回了國公府。
剛一回到國公府,阿碧就張開雙臂朝我飛奔而來,我覺得,今天這一天,過得信息量真是相當的大。
我從容地錯過阿碧的擁抱,她順利地撲了個空,見我直直地往府裏走,她趕忙快走了幾步跟上來,追問我,道:“小姐,你回鄞都,不想我跟著,你就直說啊?還讓傲然少爺跟我說什麼你想靜靜。害我還以為你有多想不開呢?”
“我有什麼好想不開的?”我怔愣,我什麼時候在阿碧的眼中心理素質這麼差了?
“我以為你被傲然少爺和東方青之間純潔的愛情所觸動,再回首,發現自己活了這麼多年,仍舊孑然一身,身邊雖然追求者不少,可無一不是為了那個儲君之位而來。還有……”
求求你,別說了,別說了,別再說下去了!
“阿碧。”我沉著一張臉,將她的話打斷,道,“我決心送你去念書,好好學習學習寬慰人這門藝術!不然,我遲早被你給活活氣死。”
“可是,小姐,你送我去念書了,誰來照顧你的飲食起居?”阿碧認真地問我。
“國公府這麼大,我還能被餓死嗎?”我一邊走,一邊氣憤道。
“那……小姐,我還能問最後一個問題嗎?”阿碧跟在我身後,窮追不舍。
“問!”我拉開房門,一腳剛跨過門檻。我已經做好準備,不管她待會兒問的問題有多難回答,我都會告訴她——愛過。
“那個,月錢……照發嗎?”阿碧怯怯地問。
我一個趔趄,差點兒正麵落地,摔成一塊平板。我穩住身形,轉過身去,吼道:“滾!”之後,狠狠地將門拍上。
我覺得自己快要窒息,快要活不下去了!
然而,昨天的我永遠比今天的我幸運,今天的我永遠不知道明天的我會有怎樣的厄運。因為接下來,我就又遇上了件極其悲哀的事情。
我攢著心思睡了一夜,剛從睡夢中清醒過來時,阿碧就來告訴我,我得入宮。
可這次,宣我的竟然不是那個對我情有獨鍾的皇後娘娘,而是夷安公主宋景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