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落跑新郎】
她嘖嘖稱奇:“你懷裏怎麼會有美男圖的?難道你斷袖?”
然而留下來的代價太大了,等萬爺爺招手示意唐小言走近,聽到他們已經開始商量婚事該怎麼辦了。
唐小言頓時慌了神,她本還打算跟易卜笙私下談談,想辦法把婚事往後拖一拖呢。她望向易卜笙,他卻並沒有阻撓的意思,一直眼簾低垂,躬身聽著。
唐小言心裏在呐喊:這什麼情況啊?
萬爺爺笑眯眯地看著她:“小棠,過來。”
於是唐小言隻得又走近了幾步,萬爺爺拉著她的手對易寨主道:“這女娃娃恭謙和順,定能幫襯著大公子好好打理寨子。”
咦?這話風不太對的樣子,她努力想把手抽出去,然而並沒有成功。而且萬爺爺掌心的繭……看來也是個練家子啊,他把自己送進易家寨,送到易卜笙身邊,究竟是想幹什麼?
易卜笙竟然也不反抗?他們到底都想幹嗎?
唐小言硬著頭皮走過去給寨主請安:“……寨主好。”
易寨主的模樣和唐小言想象中差距很大,留著一小撮胡子,既不白也不長,眉宇間十分祥和,看上去不太像威震天下的武林盟主,倒是十足像個懸壺濟世的神醫。
唐小言想起眾多傳說中那個“寨主一心隻想研究醫術,拒不受封”的說法,覺得還比較靠譜。
果然,易寨主見到她一副笑模樣,喚她靠前來仔細瞧了,然後偏著頭看了一眼易卜笙。唐小言也跟著看過去,隻見易卜笙微微點了點頭,易寨主就滿意了:“是個好孩子,將來定會大有造就,我們阿笙有福氣。”
“……寨主過獎了。”
寨主大人再次看了易卜笙一眼,似乎在確認他是不是真的中意,直到看到易卜笙臉上還掛著微笑,才鬆了口氣的樣子。
唐小言心裏覺得奇怪:看來這寨主還挺尊重易卜笙自己的看法的啊,若是今晚鬥舞的女孩子裏沒有他中意的,難道他還會強逼著易卜笙娶親?怎麼看怎麼不像的樣子。既然易卜笙在自己的婚事上擁有絕對話語權,那直接推掉就好了,何必找自己來和他假成親?
或許是看出了她的疑惑,易卜笙終於起身了,他朝寨主和萬爺爺抱了抱拳:“夜已深了,阿笙先送小棠去歇息。”
寨主點了點頭,唐小言眼看著易卜笙越走越近,然後他輕輕勾了勾嘴角:“走吧,娘子。”
娘子?
唐小言確定自己沒有聽錯,等到兩人離開了眾人視線,她才小跑著追上去叫住說好了送她回去歇息,卻一路隻顧自己向前走的易卜笙:“喂!”
他略略側了側頭看她,那雙眸子在月色的映襯下顯得格外明亮,明明是普通得不能再普通的相貌,卻偏偏有種震人心魄的力量,再加上一襲白袍,當真能算得上瀟灑倜儻了。
唐小言被這樣的易卜笙震懾住,半天沒吭聲。
倒是易卜笙自己主動開口:“我看你輕功不錯,所以沒有刻意放慢腳步。”
“哦……”她總算是緩過來,暗罵自己關鍵時刻犯花癡,“那什麼,寨主剛剛是在問你的意思嗎?”
他不答反問:“你覺得呢?”
就是這樣才會想確認到底是不是啊!唐小言想。
易卜笙見她撇嘴,伸手在她額頭上彈了彈:“不管怎麼樣,你想上黑龍山,想混進易家寨,還想留在我身邊,這些你都做到了不是嗎?”
話倒是沒錯,可她是想通過自己的辦法來做到這些啊,而且做到這些的大前提是不讓易卜笙察覺,現在這樣被他說破,還做出一副“我幫了你”的架勢,算是怎麼回事啊?
唐小言捂著被彈的額頭:“你就不怕我是想害你?”
他淺淺一笑:“胭脂抹得太多了,再不去清洗掉,紅疹就要更嚴重了。”
這樣轉移話題真的沒問題嗎?可唐小言這時候也顧不得繼續逼問了。
之前戴久了人皮麵具長出來的那些小紅疹還沒好透,為了今晚的鬥舞她不得不用胭脂掩蓋,本來也沒覺得什麼,他一提醒,她就覺得癢了,忍不住伸手想去撓。易卜笙很快按住她:“別抓,你先回去沐浴,一會兒我讓丹夙送藥過去。”
“哦,”唐小言被迫縮回手,想了想還是覺得不甘心,“喂,你到底是怎麼知道我是故意要混上山來的?還有,為什麼幫我?”
這次易卜笙沒有轉移話題,他很幹脆地回答了她:“你不明白的事以後隻會越來越多,事成之後我會給你一個交代。但眼下隻能告訴你一件事,”他看著她的眼睛,“七日後我們成親時,恐怕不會太平。到時候無論發生什麼事,你隻管待在我身邊,我保你能平安回家,這是我對你今日仗義相助的回報。”
丹夙沒有進房來,等唐小言沐浴完出來的時候,小藥瓶已經放在桌上了。
她打開來聞了聞,對著銅鏡仔細塗抹了一遍,立即就不癢了。長紅疹的地方涼涼的,很舒服,確實是治紅疹的奇藥。
看來易卜笙的醫術還真不是吹出來的,就他這瓶藥,唐門醫術最好的大師兄才製得出來。
唐小言躺到榻上,枕著自己的手分析目前的情形。
還真是不太明朗啊……
最開始易卜笙的態度明明是一副不怎麼想搭理自己的樣子,可後來莫名其妙地就讓丹夙來找她幫忙假扮他的娘子,話裏話外全都是“你的來頭我知道”的意思,但這不可能啊,唐門根本沒有放出消息說她出來了,她上黑龍山之後也一直以毫無背景的“嚴小棠”自居,就算易容被戳穿了,可她本來的樣子也沒人見過,他不可能知道她的身份。
但是知道她來意不善是肯定的,奇怪的是,即便如此,他依然將她留在了身邊。唐小言想起他臨走前最後那句話,總覺得有什麼地方不對勁。
可到底是哪裏不對勁呢?
是他說七日後他們成親時會不太平?還是他說,他能保她平安?
他們成親時為什麼會不太平?易卜笙素來不在江湖上走動,易家寨也已經低調得不能再低調了,誰會來找麻煩?而且,他不過就是個醫術還不錯的大夫,真有了麻煩,他又憑什麼保她全身而退?
唐小言揣摩到底什麼狀況的時候,易卜笙也沒有閑著。
他低頭看著已經昏睡過去的丹夙,冷笑了一聲:“蘇星風也就隻有這點本事了。”
他身後跪著的女子雙手將一封密函遞過來,易卜笙轉身接了,卻並不急著看,淡淡地問:“丹夙什麼時候能醒?”
“明日老時辰,她會以為自己隻是睡了一覺。”
“很好,”他把那封密函直接送到蠟燭上燒了,“平南王那邊情形如何?”
那女子沒有回答,腰彎得更深了,整個人都匍匐在地上。
她這姿態也算是給了易卜笙一個回答,他仍舊保持著背對她的姿勢:“老平南王忠肝義膽,看在他的分上,我不會為難家眷,你可以放心。”
“公子心存仁厚,於社稷卻不一定是好事。”那女子直起上身,定定地看著他,“沁芯本是已死之人,不敢再做任何奢求。”
易卜笙揮了揮袖子,密函燃盡的灰就不見了。他簡單地吩咐道:“你繼續看著他,有消息立即通知我。”
“是。”
沁芯走得很及時,她剛走,扶風就敲門了:“公子?”
“進來。”
扶風從進門就開始抱怨:“那嚴姑娘把我備給公子的翠色料子都給剪了,我進去就隻見著些碎布條了!”
易卜笙想起幾個時辰前她舞姿流動的樣子,覺得那塊布料給得也不算冤枉,於是笑了笑,安撫童子道:“罷了,隻是一匹翠布而已,七日後她就是我娘子了,日後再有布料送來,先給她挑。”
素來隻在梨香別院伺候他的扶風瞬間驚呆了:“七日後她就是公子的娘子了?”
“是啊,”易卜笙自己解了外衫腰帶,愉悅地吩咐他,“明日一早你去接她來這裏用早膳。”
第二日一大早,丹夙照例蹦蹦跳跳地來找易卜笙用早膳。她剛踏進門就發現今早的小舅有點不大對勁。
哪兒不對勁呢?扶風擺碗筷時,他竟然在笑。
丹夙趴在桌子上問:“小舅,你在笑什麼呀?”
易卜笙這才意識到自己竟然在笑,於是重新板起臉來告訴她:“一會兒你小舅母過來吃飯,高興嗎?”
小舅母?丹夙一臉茫然。
扶風擺好碗筷,順便提醒她道:“就是那位嚴姑娘啊!”
這下丹夙明白了,她湊到易卜笙耳邊小聲問:“他們都不知道小棠不是我真的小舅母,對不對?”
易卜笙拍了拍她肥嘟嘟的臉:“所以以後要記住,人前人後都要叫她小舅母,否則被人發現就麻煩了。”
哪怕隻有七日,不對,現在隻剩下六日了,也不能讓人在稱謂上挑出毛病來。
丹夙這會兒高興起來,拍著手問扶風:“我小舅母呢?”
易卜笙也看過去,扶風頓時縮了縮脖子:“我都已經叫了三次了……我再去叫!”
唐小言沒有這麼早起床的習慣,扶風來叫第四次的時候,她直接一個枕頭甩過去:“不吃不吃不吃!聽不懂我說的話嗎!我不想吃!”
扶風把枕頭給她塞回去,想著自家公子已經等了這麼久了,再等下去可不行,於是直接把她被子給掀了來抓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