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間裏,此時已是十一點,做了將近一個小時的功課的英蘭不禁伸了個懶腰,不覺想起了剛剛在店裏看到的那一段短片,雖然不怎麼想記起,但她卻不由自主的想起了昨天他見到的那個“人”,雖然不敢回憶他的樣子,但她記得那個時候她好像有聽見他說“對不起”的,不知道是不是錯覺,此時她竟然覺得那個聲音帶著滿滿的懇求,與自卑,不僅讓她有了幾分內疚,想了許久,一個疑問緩緩的在她心裏翻湧著:“他……是否也是如此的絕望呢?”
翌日,清晨。
一家裝潢得很樸素的小店,店裏沒有具備桌椅,隻是簡簡單單地安置著一個幹淨的玻璃櫃,櫃子裏也隻普普通通的擺放著五、六樣種的麵包,一位六十左右的婆婆正守在玻璃櫃台旁邊,她就是這街裏出了名的麵包婆婆,二十年前,她孤身一人安安靜靜的搬到了這條巷裏,雖待人向來都很好,卻不曾願意提起自己的姓名,亦無親戚孫兒。因此也隻好根據她的拿手專業來給她取了這個名字,“麵包婆婆”。她一向都很勤力,盡管年紀不輕了,卻依然堅持著每天三點起床做麵包,五點半便已開店接客,不管節日新年一樣開店準時,從沒哪次差遲。
此時,剛開店不久的她才剛坐下來歇歇,門外已有了開門聲。她反射性向門外看去,不覺意外地問:“英蘭?!今天怎麼這麼早上學啦?測驗嗎?”語氣溫順親近,很是關心。
英蘭是她這裏的熟客,每天上學之前都會走來她這一趟買麵包,邊啃邊到學校的,一般都沒這麼早過來,而英蘭隻是笑笑的走到了玻璃櫃前,看看今天的貨色。她邊看邊微笑答話:“沒有啦!隻是有點事情。”語畢,她似乎決定了什麼,便抬起頭來看向麵包婆婆:“給我兩個漢堡好了。”
婆婆一聽,笑問:“今天又幫相美買了?!”
英蘭想了想,表情有些怪異的微笑著,卻不答話。
打包好了漢堡,婆婆便遞給了英蘭,見英蘭難為情的樣子,也不好再問了。
英蘭付了錢,接過了袋子便說:“那我走了!”向婆婆點了個頭後,便走出了店外。在門口猶豫了一會,才決定向右邊走去了。
而坐在櫃台裏的麵包婆婆疑惑地看著英蘭的身影。她今天是怎麼了,怪裏怪氣的?
此時此刻,英蘭正拖著其餘說是緩慢不如直接說是遲鈍的腳步前往著這條曾經讓她連滾帶爬的巷口。
她不知道自己為什麼要這麼多力氣,為什麼要想這麼多,為什麼要良心不安,為什麼要到這裏來道歉,想到最後,也就隻好怪到老天爺頭上,為什麼要讓她見到“他”了。
想著想著,她已來到了巷口,也在意識到這點的同時,她的雙腳也緊緊的給貼在地上了,不得不承認——她……真的好怕啊!嗚!算了算了!還是別挑戰自己的心髒好了,這次的烏龜殼背的再大也隻好認命了。
轉了身子,正想離開,可是雙腳才走了兩步又停了下來。可是她可不想這樣內疚一輩子啊!而且,都來到這了,麵包都買了。難道真的不進去?怕什麼?世上又沒什麼神鬼妖魔的。
鼓起了勇氣,英蘭轉回頭來,然而立刻就後悔了。可是,她還是怕……嗚!
於是她就在那轉來轉去的……
五分鍾後。
她——依然站在原地,深深地吸了一口氣。不管了,死就死,在這樣下去,不知道什麼時候才能上學校。
她緊閉著雙眼,抬起腳來開始了踏進巷子的第一步,然而這一腳可踏得比上天堂的階梯還難,抬了近乎三十秒,撐受不了酸麻的腳才終於踏進了巷子的地麵。
一步兩步三步……
她摸摸撞撞地走了進去,眼睛就是死閉著。
平均算算是十五秒一步,在整整兩分鍾之後,也就是等於在第八步時,一個過路人終於出現了,見此怪狀不覺叫了一聲:“小姐?!”
她猛然一抖,反射性的睜開了圓圓大大的眼睛,看向傳來這聲音的人,頓時有些尷尬的托開一個幹笑。
那人見她有點怪怪的,又在這偏僻的巷子裏,不免想象力豐富了一點,雖說是想象,但實際他已肯定了自己撞上了一個瘋子,為了避避禍難,最好還是走為上策。
於是就不理會什麼便落荒而逃去了。
英蘭也大概猜到了那人給了自己什麼角色,也沒麵子去攔下人家解釋什麼,正暗自無奈著,卻無意瞄見了什麼,一個回神,才發現自己已經來到了前天看到銅板滾出來的巷子的三角路,她又開始不自覺的眯起了眼睛,一步一步的拐了進去,來到了銅板滾出來的轉角處,她吊著心,製住了想逃跑的渴望,拐進了轉角處,一看,卻是一條死路,也沒見什麼人。
差不多跳出來的心總算是撿了回來,她大大的歎了一口氣。如果是這樣的話就不是她沒來過,是那個“人”已經不見了,無法向他道歉,她也不可能像海底撈針那樣到處亂找嘛!這樣良心總過得去了。
雖然很不願意,但她還是努力的往那狹窄的死路多看一眼,好讓證實自己是誠心誠意的。
然而,這一看卻讓她瞬間化石了。因為——她好像發現了那條巷子的盡頭還有一個拐彎,也可以說是一個轉角處。
簡直給潑了一盆冷水,她開始後悔了自己那所謂的“誠心誠意”。剛剛就這樣走了算了,為什麼還要看……嗚嗚嗚!我命怎麼這麼苦呀?!
所謂的“一失眼為千古恨”!
她掙紮了好一會,終於又再次向老天爺借膽的繼續往那條窄得幾乎隻容得下一個人走的巷子走去。
走著走著,她終於來到了轉角處,剛平靜下來的心又開始打起鼓來了,她極為吝嗇的隻把一隻眼伸向轉角處看去。
起初的視線隻能見到滿地的垃圾,飯盒,可樂罐,破膠杯……
她再進一步的伸多了些視線往裏麵看去,然而這一看,卻讓她不禁瞬間收回了所有的視線,捂住正欲大喊的嘴巴,退了好幾步。
因為……她好像看到了……那個“人”!雖隻在瞬間,但她就是確定。
就正在英蘭不知所措之刻……
“當啷!當啷!當啷……”一個聲音從她腳下傳來。
她一看,不會吧!她……她她她……踢到了可樂罐!該怎麼辦!她實在沒有勇氣走進去,但也不能就這樣走了,可是在這樣下去,他一定會出來。怎辦怎辦?
感覺到他幾乎就在轉角的另一頭一樣,慌亂之下,英蘭急忙把手上的袋子往轉角處一扔,跟著拔腿便跑了。
之前走進來的有多辛苦,出去的就有多拚命,要仔細描寫的話其實跟前天的“連滾帶爬”沒什麼太大的差別,隻是這次她沒尖叫就是了,但是速度反比上次快上了很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