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晚的天空沒有月亮。蘇家徹夜燈火通明。
夜風冷冽刺骨,前庭草木刷刷地響著。可憐管家張伯一把年紀了,此時卻還守在風口。
橘黃色的燈光靜靜地拉長張伯投落在地上的黑影。
隻見他時不時地踱步到大門口,豎起耳朵定定站了一會兒。遲遲聽不到門後傳來聲音,然後他又一臉失望地轉身往回走。
還是沒有聲音。
心隨著一次次的而跌進穀底。
唉!
站在門後,張伯忍不住一陣搖頭歎氣。他轉過身,默默地沿著來路往回走。
張伯剛走到主宅門口,一腳踩上門前的石階,猶豫著要不要進去看看屋裏的情況。
蘇日燦冷不防把門拉開,屋裏明亮的光線倏地照亮了張伯緊鎖的眉目。
蘇日燦睇眼張伯臉上的神色,了然於胸,嘴角微微往下一拉,卻還是自我安慰的說:“再等等看吧,天……”他抬頭望向外麵黑漆漆的天空,沒有月亮與星星作點綴,竟是如此窒息的黑。
蘇日燦抿唇盯著夜幕看得出神,忘了說話。
張伯回頭也仰著臉盯著天空看,一股異常沉重的感覺劈頭壓下來。
張伯慌忙收回視線。
瞥眼一臉不確定的蘇日燦,他於心不忍的接腔說:“離天亮還有好幾個小時,我們耐心的再等等看,一定會有消息的!”
如果對象換做是蘇夫人,張伯是定然不會也不敢說出這樣的話來。因為就在昨天下午,蘇夫人才大發雷霆地解雇了一個傭人。原因是對方用憐憫的眼神看她。
一個人心裏堵著氣肯定是要找地方發泄的,這道理張伯懂得。更何況蘇夫人本來就不是會忍氣吞聲的人。
眼見著時間一點點地流逝。天一亮,楚家就要上門來接新娘了,而小姐離家出走這麼多天又遲遲沒有消息。
紙終究還是包不住火。
光是想象明天楚家那邊的人熱熱鬧鬧地上門來卻沒接到新娘子的場麵,張伯的頭就隱隱地痛了起來。
他萬萬沒有想到,一向乖巧聽話的蘇瑾兒這回竟然是如此執拗。
上次楚家三口來家裏做客時,張伯猜摸著蘇夫人的意思,有特別留意了一下楚子軍。
果真如傳聞所說:相貌堂堂。氣質不凡。
現在的富二代、富三代,金玉其外敗絮其中的比比皆是。今天這個醉酒拚車,明天那個被曝床照,個個約好了似的給家裏添亂子,行為一個比一個放浪。
仔細數數,當中潔身自好的還真沒幾個。
難得楚子軍在外的風評甚佳。
也就隻有這樣出類拔萃的男人,才配得起像月亮一樣美麗的小姐。兩人站在一塊,活脫脫的一對金童玉女。
這門婚事雖說是蘇夫人擅作主張,可張伯打心裏覺得也不失為一樁美事。
蘇日燦回過神來,眼神矛盾地看著張伯。他動了動唇正要說話,身後驀然傳來蘇夫人的疲倦的聲音。
“還是沒有消息嗎?”
蘇日燦回身,看見妻子腰杆挺直地站在沙發旁邊,肩上披著的他隨手從她衣櫃裏拿出來的一條鴕色羊毛格子披肩。
他微微一怔。
恍惚中好似又看見了當年那個驕傲美麗的女孩。
望著那張經曆了生兒育女的洗禮後依然豔麗動人的臉,千頭萬緒頃刻間從蘇日燦心頭掠過。
瑾兒的美貌就是傳承於她,可惜神韻不達。
一陣刺耳的門鈴聲劃破夜的寂靜。
張伯喜出望外:“有消息了!有小姐的消息了!”
蘇夫人一聽忙從屋裏撲出來,因為走得過急險些刹不住腳,身體晃了晃眼見著要跌倒。
蘇日燦快手將她攔腰扶住。夫妻二人忙不迭朝大門口看去。
張伯的背影在燈光閃爍中越變越小……
縱然有千萬個不願意,時間還是一如既往地靜靜流去,不慌,不忙。
天空極黑過後漸漸釋放晨光,不一會兒東方出現了一輪紅日,以從容而殘忍的姿態冉冉升起。
安琪拎著個香奈兒黑色荔枝紋包包,慌慌張張地從房間裏衝出來,在玄關處換鞋子的時候,她抬頭不經意地看見牆上日曆的還停留在昨日。
左腳往Ferragamo黑底白點的Audrey鞋裏一套,她彎身撿起另一隻鞋,單腳蹦跳了幾步,直直撲向日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