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情的人見了她這模樣準會誤以為她在害怕被人揭發整過容。
可她與蘇夫人兩母女簡直就是一個模子刻出來的一樣，五官像極，顯然是不可能的事。
顏廷海捏了捏蘇瑾兒的鼻尖，四指並攏輕輕抬起她的臉來，似笑非笑地說：“顏太太，你該不會是想告訴我，其實整容後的樣子也是可以遺傳的吧？”
“還是……”他突然又傾身靠了過來，溫熱的唇從她側臉輕輕擦過，湊近她耳邊低笑著問：“當初你媽把你給帶上一起整容了？”
蘇瑾兒一語不發地睨眼顏廷海，玫瑰色澤的雙唇抿了抿，似乎想要說什麼，但最後還是忍住了。
鳳眸忽而一黯，她撇過臉去。
白玉般的耳沿與熱唇一左一右地靜靜錯過。
顏廷海愕然怔住。回過神來，黑眸倏地追著白玉耳沿看去，瞬也不瞬地盯著蘇瑾兒背光的側臉。
因為角度問題，他無法看清此時她臉上是什麼表情。
“聽說爺爺曾經逼我爸爸去娶一個高官的女兒做老婆。雖然最後我爸娶的是我媽，可那終究是我媽心裏的一根刺……”聲音戛然頓住。
蘇瑾兒不自覺地握緊雙拳。幾日沒修的指甲長了不少，深深地紮進掌心裏，尖銳的刺痛感使得朝著中間擠攏的眉頭倏地又舒展開來。
“我媽很在意別人對她的看法，很希望別人認同我爸的選擇，所以…… 醫生說我媽懷著我的時候太操勞了……所以……”蘇瑾兒深呼吸了一下，閉上眼睛一臉豁出去似的，將在舌頭上打轉了三回的話小聲地說出來：“我一生下來時候是兔唇，三個月大的時候在美國秘密接受了修複手術才康複的！”
顏廷海伸手溫柔地扳過她的臉來，手指摸到眼睛下方，觸到一片濕潤。
顏廷海沉默地以拇指輕輕拭去蘇瑾兒眼角溢出的清淚。
隻是那眼淚擦了又淌出，擦了又淌出……
手指輕撫著淚水洗過的臉頰，“如果我說我也是天生兔唇的，這樣你會不會好過點？”顏廷海深深地望著鳳眸中一片水霧彌漫，薄唇微張悄然低歎了一聲。
世上哪有這麼巧的事？
“騙人！”頃刻間蘇瑾兒的眼淚就像斷線珍珠一樣滾滾而落。
她一哭徹底把顏廷海給哭慌了，他忙將她攬進懷裏，“好好好，我不應該騙你，都是我不好！我千不該、萬不該……”哄也哄不住，眼淚依然自顧自地流。
顏廷海低頭輪流地吻上蘇瑾兒的眼睛，將她眼眶裏源源不斷地湧出來眼淚溫柔地一一吻去。
見顏廷海的唇又親了過來，蘇瑾兒忙不迭雙手遮住眼睛，搖頭哽咽說：“記得我九歲的時候，有人試圖要綁架我勒索我爸媽，雖然最後對方並沒有得逞，可那次我是真的嚇慘了……那次我哭得很凶……隔天媽媽就請了明慧老師到家裏來管教我禮儀，明慧老師跟我說的第一句話是——淑女絕對不能失去風範，就算是被綁架了也要有禮貌！”
顏廷海詫然，難以置信地看著蘇瑾兒手掌下一掛掛淚流沿著麵頰淌落。
難怪當日他攔下她說要綁架她的時候，她的表現超乎常人的鎮定。原來早就有過這樣一段經曆。
顏廷海知道蘇夫人對女兒的教導素來十分嚴厲，卻不曾想過已經到了如此苛刻的地步，竟然要求一個才九歲的孩子哪怕是遭遇綁架也要顧全淑女風範。
這到底要一個人的心歪曲到怎樣一個混蛋的程度才會做出這樣沒人性的要求？
“在很多人的眼裏蘇瑾兒是完美的，可是這並不是真的我，真正的我其實一點也不完美，我不喜歡歌劇不喜歡古典音樂，我也希望可以像其他人那樣逛夜市放懷地從街頭吃到街尾……我怎麼突然跟你說起這個來了，這樣的我一點也不像你認識的那個我是不是……”冷不防放下手來，蘇瑾兒哭著撲入顏廷海的懷裏，“可明明這才是真正的我啊……”
顏廷海一語不發地反手緊緊摟著她，大手安撫地輕輕拍著她的背。
一直以為在遇見他之前，她就像童話故事裏的公主那樣被保護在象牙塔中過著無憂無慮的生活。
她是這麼的脆弱，好似隻要風稍大點就會馬上被風吹散。
他們怎忍心逼迫她，怎可以……他們怎麼能夠對她那樣的苛刻？
越是喜歡，心痛的感覺就越是強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