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弗蘭也不做掙紮,眼角餘光不著痕跡地朝門外呆若木雞的傭人看了看,接著與楚子軍四目相接,她眸裏迅速閃過一抹笑意。
果不其然,那傭人回過神來第一件事就是急急腳地跑去找管家,將誤打誤撞看到聽到的內容一五一十地稟報了一遍。管家聽完大驚失色,急忙又跑去找楚夫人,戰戰栗栗地把傭人的話重述一遍。
楚夫人滿臉的笑意登時僵了僵,接著就一路地往下沉,黑了。
“管好底下的嘴巴,要是傳開來了我頭一個找你算賬!”楚夫人板著麵孔對管家警告說,然後揮了揮手示意管家先下去。
“等等!”
管家的手剛碰到門把,楚夫人又急忙將他喚住。“二叔跟六姑姑來了沒?”
管家回過身,搖了搖頭說:“進來之前,我跟二叔公有通過電話,他老人家約摸再過半個小時才到。六姑婆的手機轉接到留言信箱去了,暫時沒能聯係上。”
楚夫人蹙眉凝神靜默了一會,“你趕緊下去安排一下,讓醫院那邊的人通知二叔……就說……”以手撫額頭輕輕地揉著,沉吟了一下,最後她把心一橫說:“你就讓醫院通知二叔,二嬸突然醒了!”
二叔公的老婆十幾年前因為一場車禍而變成植物人,至今仍在昏迷中。
管家愕然看著楚夫人,不明白她為什麼要撒這種馬上就要被人拆穿的謊。
“還愣著做什麼,還快去!”
管家帶著滿肚子的疑惑又朝楚夫人看了一眼,然後轉身離開。
熟悉的五官貼了過來,巴掌大的臉蛋紅撲撲的。路弗蘭狐媚的眼睛好似月亮一樣彎彎地,一瞬不瞬瞅著鳳眸裏閃爍的怒火。嘖,著實氣得不輕呀!
鼻前一陣若有似無的馨香,路弗蘭垂目,看著捂住她嘴巴的雙手發了一會兒怔。這不是化妝品的香味。
也不是香水。
倒像是……路弗蘭攏了攏眉,春光明媚,百花齊放,在花園裏散步一不小心便沾了滿身香氣,倒像是這般脫俗雅致的味兒。
這是女兒香。
瞬間的怔愣後,路弗蘭心裏泛起濃濃的酸澀。
原來不管她多麼渴望並且多麼努力想要成為一個女人,假的,終究還是假的。
捂住路弗蘭嘴巴的雙手霍地鬆開,“我根本就不認識你,你到底是誰?”一身嫁衣的女人咬牙切齒地說,伸手意欲推路弗蘭一把,可一摸,又是驚愕又是尷尬,漲紅著臉蛋忙不迭彈開。
路弗蘭緩過神來,眼裏掠過一抹了然的精光。
原來還是個未經人事的黃毛丫頭。
“你好狠的心肝,一句‘不認識’就可以把我們的情分砍斷嗎?生氣歸生氣,你怎麼可以說得出這樣無情無義的話?把我傷的遍體鱗傷,你難道就真的一點也不難受嗎?”路弗蘭嘴唇一撅,眼淚閃呀閃地就湧了出來。那似怨似嗔的眼神,連旁邊的楚子軍看著也是自歎弗如。
看來路弗蘭為了成為一個女人,不隻是有挨刀,想必還看了不少狗血到不行的粵語殘片。
“你、你……”女人為之氣結。她瞪大鳳眸,定定地看著栽贓於她的路弗蘭,隻覺得胸口處堵著一窩子的悶氣,霎時間卻又想不到話來駁罵。
眼見著柔美的臉蛋漲紅,而路弗蘭仍是端著那副楚楚可憐的嘴臉,媚眼兒水汪汪地瞅著她。
女人恨恨的神情忽地變得惘然,盯著路弗蘭默了一會兒,訥訥的說:“你……可能是認錯人了……”下意識地咬住下唇,撇過臉,避開路弗蘭滿是哀怨的目光。
這一細微的小動作,倒是與蘇瑾兒如出一撤。
半個小時後,一直沒能聯係上的六姑婆姍姍來遲,紅光滿臉,白發蒼蒼,穿著一套雍容華貴的大紅牡丹刺繡唐裝,在兩名醫護人員一左一右的攙扶下,顫顫巍巍地走進楚宅。
見九姑婆從屋裏走著出來,六姑婆出聲喚住她:“九妹,子軍把他媳婦接回來了沒?”
九姑婆忙不迭回過頭來,這才發現兩個姑娘扶住的不是誰,正是滿屋子的人盼星星盼月亮一樣盼著的六姑婆。
“哎呦媽呀!六姐,你可總算是來了!”
九姑婆折回來,臀往左邊一蹭將那姑娘給擠開去,“二哥呢?我還以為你們兩個約好了一塊過來呢!”一把抓住六姑婆像老樹根一樣的手,九姑婆側轉臉衝屋裏頭大聲嚷嚷:“阿天!阿天!你六姑到了!”不一會兒,一屋子的男男女女老老少少跑了出來。
六姑婆嗅出了端倪,“怎麼,二哥還沒到嗎?”目光狐疑,緩緩地從眾人臉上掃過,最後定定地看著身邊握住她手的九妹。
九姑婆一愣,正好屋外傳來車聲,她馬上反應過來咧嘴笑說:“這會大概是二哥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