像陽光一樣紮眼的笑容,無聲地,重重地,撞上她的心髒。
左胸猛然一下揪痛。
其實也不是很痛,隻不過呼吸沒有前一刻那樣順暢。隻要緊緊咬住下唇,咬出一絲身體的疼痛,左胸下麵好像就不那麼痛了。
如果,如果別開眼睛不再看那張笑容,可能會更好些。
可是她無法控製住自己不去看他。
她知道自己已經病入膏方藥石無靈了,早在她不能控製地愛上他,一點點、一天天的為他越陷越深的時候。
說不清是生氣從前自己的不爭氣,還是生氣眼前,貝齒狠狠地一咬。
血腥迅速地在安琪口腔裏蔓延開來。
嘴唇破皮,新的痛楚,勉強拉回了她的注意。
他怎麼會在這裏?
跟楚子軍一起的還有一男一女。男的看上去大概是四十歲的樣子,氣質儒雅,至於另外那個女的……很眼熟,非常眼熟,燒灰她也會認得她。
那女人不是他的客戶,也不是他的下屬,卻擁有自由出入他辦公室的特權。
這個時候,他怎麼會在這裏和她見麵?
他不是愛他的新娘的嗎?
不是他愛他的新娘,所以之前電視直播中看到他的笑容,才全部是發自內心的嗎?
新娘跑了,滿懷期待的婚禮泡湯,身為新郎的他,為什麼在他臉上卻找不到一絲的難過?
為什麼他轉過頭,可以這樣若無其事的跟別的女人在這裏見麵,而且還笑得這樣歡?
誰來告訴她一下,這時候他臉上真心真意的笑容,到底是怎麼回事?
電視直播裏意氣風發的他,眼前輕鬆愜意的他,到底哪一個才是真正的他?
一股陌生的、無力的感覺不斷在安琪心裏蔓延,無限放大。
憑是她再耗費心思,她以為她至少擠進去一個喚作“楚子軍”的圈子裏,她以為自己就要成功了……
她下意識地又咬了咬流血的下唇,卻發現原來流過血以後的疼痛,會讓人再也分不出究竟是左胸在痛,抑或是右胸在痛。
安琪雙手捂住胸口,默默地望著車窗外,藍寶堅尼旁的嬉戲打鬧的一對。
學雷鋒再也看不下去,他探手,將女兒的手緊緊握住。
突如其來的溫暖讓安琪全身僵住。
終於,癡纏的目光從某人身上挪開,卻沒有勇氣迎向握住她手給她溫暖的人的眼睛。
也不敢看溫暖的熱源。
她看向前麵,目光失了焦距。
一股酸酸澀澀的液體在鼻腔裏奔騰。
她很努力、很努力地咬住下唇,強忍著,流淚的衝動。
“知道你今天要跟我回去,你媽很高興……”
“她說要做你最愛吃的五味鵝和羊肉煲……”
“她說你一個人住外麵,也不知道有沒有照顧好自己,難得你回家一趟,想趁著這次機會,給你好好的補補身子……”
“你打小就特別愛泡澡,你媽說要到隔壁老葉家的院子,摘些玫瑰花給你晚上泡澡……”
終於,眼淚不受控製地,靜靜的滑下麵頰。
像雨點,滴落在二人相握的手。
安琪倔強地咬住雙唇,克製住自己不發出任何的脆弱的聲音。卻不知道她的脆弱,早已經被學雷鋒看在眼裏。
心髒就像被一把笨鈍的刀子,一刀一刀的切割。
說不清的痛楚,說不出的心疼,全部寫在父親凝視女兒的眼神。瞳眸深處,還有一股濃烈的悔意——痛就是痛,為什麼硬要說不痛?不得不承認,一直以來他對女兒的教育方式是錯的。
握緊女兒的手,學雷鋒清了清嗓子問:“現在頭還暈不暈?”
安琪搖頭。
她用力吸了一下鼻子,把鼻涕全部吸了回去,然後說:“大概是我早上沒吃早餐,一時之間血糖降低,才會突然暈倒,現在已經沒什麼大礙了,沒必要做檢查這麼誇張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