剛藏好不久,蘇麽麽就拿了套衣服和一床單薄的被褥來。還好現在已到了春季,沒有那麼寒冷,不然還不知道就我這幅身軀能不能熬住三個月呢。
我選了靠牆的一邊將床鋪好,然後將身上的衣服換了,又一一將首飾摘了下來,一件不落的全交給了蘇麽麽。
“蘇麽麽,我來的時候沒帶什麼值錢的物件,就這幾樣小東西孝敬您,還望您不要嫌棄。”我話說得極是討好。
看蘇麽麽的衣服就知道,她的日子過得也並不算好。現在人到了敬役房,她既然要收了我的衣服首飾肯定也就沒打算再還給我。與其等著她強霸占了去,還不如我自己先討個乖巧。雖說隻是簡單幾樣飾物,但必竟也是可以拿去換些銀子。敬役房裏頭的差並不是什麼肥差,平日裏撈到的油水也不多,所以我給的這些,也已經不少了。
從我進來敬役房門,這前前後後,都是蘇麽麽在處理,想必她就算不是掌事的麽麽,想來也能看顧著些。若是討得她歡心,能讓我日子好過些,也就值當了。
蘇麽麽聽了我一番話,果然極是得意。歡歡喜喜的將衣服首飾都一一收好,臉上的笑意有增無減。
“看你也是個伶俐人,很是合我心意。這樣罷,你今日剛來,就破例讓你歇歇。明日我再來給你安排活計。”蘇麽麽眼角的笑紋估計都能夾死一隻蚊子了。
“如煙謝過蘇麽麽心疼。往後還要勞煩蘇麽麽多加看顧了!”
看來,這蘇麽麽果然是這裏的管事。我見她放我休息半日,就越發覺得剛才自己是賭對了。
看來,這裏的日子也許並沒有我想像中的那麼難過。
敬役房當真是個頹敗的地方。
四處都散亂著木桶木盆,洗刷的用具也是七倒八歪的四處都有。四處都有片片肮髒水漬,有些和著泥濘,有些倒影出朵朵白雲,還有些快要消失了。
斑駁的院牆上甚至可見暗紅的血跡,讓人不敢直視。不知道是因為做活而傷了身體,還是……聽和我同住的宮女說,前不久才有人撞死在了那麵牆。撞破額頭滲出的血將地上染了大片的腥紅,看著怪寒磣人……
想到此處,身上不禁打了個冷顫,不敢再往下亂想。
抬眼看了看天。還好,這天還是很藍,藍得很清澈。雲仍舊潔白,白得讓人無法玷汙,總算讓心中有了片明淨。
我輕輕噓了口氣,抬手擬了擬額頭上的汗。
“哼!別以為你攀著蘇麽麽了就不用幹活!這都是你的,午飯之前都要洗完了!”
前眼晃過一個人影,伴隨著她粗啞的嗓音將大堆待洗的衣物都扔到了我的盆裏。
用手擋住刺眼的陽光,才能勉強看清眼前的女子,女子的有著粗獷的四字臉,濃眉大眼,唇厚腮薄。她在我身前遮住大片陽光,溫暖明媚的日光在她身後劃出一圈美麗的光暈,卻在我跟前投下大片陰影。
原本是個身材較高大壯實的粗獷女子,卻有個嬌滴滴的名字——姣娘。
姣娘仗著自己身材高大,力氣也異於平常的姑娘。平日總是欺負人,時常將自己幹的活交由其它的宮女做,如若做不好,動輒打罵,厲害起來揪了頭發將人往牆上撞得頭破血流也是有的。嬌弱些的姑娘們都受不住,隻能忍氣吞了。有些性子狡猾的就刻意逢迎拉籠,在這破敗的敬役房也能遮了天去。
因著我的新來,加之來的頭一日蘇麽麽看顧,讓我歇著。被眾人瞧了去,心裏生出嫉妒來,之後就日日尋了空,將自己手頭的活往我這兒堆。
蘇麽麽前日裏護過我一次,可明裏她是收斂了些,待得蘇麽麽一轉身,就發作的越發厲害了。
我將她扔過來的衣物一一撿了扔到一邊,這才清冷說道:“蘇麽麽安排我的事兒我自然會做好。至於別人的活,我可管不著。”
已經連著好幾日,無論是灑掃還是浣衣,她的活兒都分了大半給我。我每日去了食堂,就隻剩了少許清粥,若是稍微慢點,就連清粥也都沒了。
真是食不果腹,夜不安寢。每日夜裏都混身酸痛難耐,骨頭架子都像散開了一樣。每每倦怠不已,卻又輾轉不能入眠。
日子本就不好過,有了她開了河,後麵有好些油滑一些的宮人,也都趁著亂插上一腳,也都欺了上來。
如此下去,我怕自己是連這十五都熬不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