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遙遠的地方,一個巨大得可以裝下整個雞鳴村的房間裏,兩名星冠鶴衣的道人在一個星盤麵前駐足,不久前,這個周天庚金星盤的西南方向曾經短暫地爆發過劇烈的白光,他們就此征兆做了一番探討,從製作星盤的天河砂到百眼國是否氣數已盡。
他們在討論的時候,整個星盤上就像元宵節的夜晚一樣閃動著各種顏色的光芒,他們隻要隨意地看一下,就能指點出某處在爆發什麼樣的門派戰爭,最頻繁的閃光處於星盤的中央,越往邊角越是稀疏,而西南方向幾乎是一片漆黑,這也是他們會注意到不久前的異象的緣故,不過,這事本身不是什麼大事,所以最後他們一致得出了結論:“把這件事列在下次大會的報告上,如果沒有人有異議的話,就加入到新弟子們的日常任務裏去。”他們並不期待他們會發現什麼,隻是那個方位已經很久沒有人去過了,所有的資源、人力都被抽調到中央戰場,傾倒在那個血肉磨盤裏麵,所以與其讓幾個新弟子瞬間被戰場吞沒,倒不如讓他們先到蠻荒之地刷點經驗,雖然,就是他們增加了那麼一點經驗日後也不見得能幫助到他們自己一點,更遑論整個戰局了。
下次大會要等到十年以後才會召開,對修道之人來說,那隻是一個很短暫的等候時間。
雙河縣城的肖如韻還不知道發生了什麼,她正在竭盡自己能力地調查著:“取一碗七年份的陳酒來,要盛在黑陶的碗裏。”她命令道。
一個姑娘家竟然大白天就要喝酒,周圍的人都深深地低下了頭以便掩藏住自己的震驚之情,不管怎麼說,她到底是一個仙官,又是青州肖家的子弟……好吧,是小姐,倘若是州裏同為真仙家族的徐韋茂三家的官兒子侄,說兩句大概不妨事,這些雙河縣的土著在明麵上還是很知道自己的斤兩的,肖如韻本人可能什麼都不是,她背後的家族卻著實不是吃素的,不管是看在肖家的麵子上,還是看在她腰間可斬一縣官吏的劍上,他們暫時都必須予以服從。
離衙門最近的一個酒坊老板跑進了地窖,在最深處尋到一個壇子,傾了一碗濃稠得不像是液體的酒液出來,普通要喝這陳釀時,總要摻了新酒才好喝,今天老板附送的新酒卻遭到了無情的拒絕:“仙官說了不用這個。”
肖如韻拿到酒後既沒有一飲而盡也沒有細細品嚐,她捧酒在手,另一隻手在發間抽出了一枚細巧的金簪,它隻有雙河縣婦人常戴的簪子四分之一的寬度,簪頭上鑲嵌著一顆米粒大小的珍珠,被這個年輕的仙官夾在手指之中,隨後,她說:“我要到北門那裏去。”
北門是整個雙河縣城最為荒涼的地方,從這個方向可以看到北麵那些綿延不絕一望無際的青山,和肖如韻家鄉的山峰不同,這些山上既沒有名貴的茶園,也沒有像樣的果園,漫山遍野一錢不值的野樹林裏,隻有一些較為和緩的山坡和溪流衝刷出來的穀地被人開墾,住著些在這地方都是窮苦不堪的村人,他們當中那些足夠幸運和富裕的同伴都已經遷居到了平原上的村莊和縣城裏,撇下他們在貧困和絕望中煎熬,也就是說,他們既沒有很多的出產到縣城裏換取貨物,也沒有足夠的錢財在縣城裏享受。所以,北門有的隻有本城的住戶,間或一兩間雜貨鋪和錢鋪,別處繁榮熱鬧聚集著閑人的酒店、棧房是一個都不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