連續幾天都下著雨。靠海岸的別墅的琉璃瓦被雨水洗得透明亮麗。
典典泡上了一杯綠茶遞給正在客廳裏陪許夫人聊天的夏語浩。
自從婚禮沒有順利舉行時,滕愈就似乎沒有出現過,仿佛他已經消失在這個世界上。
自那天的婚宴推算起日子,都已經過去五天了,而許藍洛卻隻是偶爾回來過一兩次。每次回來都顯得很累,當許夫人和典典問到婚宴的事情,她並沒有多說話,也不願做任何解釋,仿佛婚宴她沒有到場的事情,對她而言就這樣無所謂。
把茶水遞給夏語浩,典典坐在了他旁邊。
“謝謝!”
夏語浩微笑著看著典典,又迅速地看向許夫人,說:“伯母,如果下次藍洛回到家裏,就請您轉告她說我想和她見一麵!”
“好的。”
許夫人淡淡的說,心裏卻愧疚不已。
夏語浩淡淡的笑笑,說:“那麼就拜托您了。”
夏語浩緩慢站起身子,正要朝門口走去,他發現許藍洛正向外麵走進來。
他們都怔住!
許藍洛的頭發已經被雨水淋濕,看著大家驚異的目光,她顯得很鎮定,緩緩走進屋。
“你來了。”
看著夏語浩站著的身子有些僵硬,許藍洛淡淡的對他說。
或許他的到來會是因為滕愈吧!或是因為訂婚的事情……
可是……
來的人為什麼不是滕愈呢?為什麼會是他?
許藍洛突然鎮靜的心下沉!
“我來是為了找你談事情的!不知你上否有時間?”
夏語浩認真的注目著許藍洛淋濕的頭發和衣服,淡淡的說。
“既然你都已經來了,那麼,我們就談談吧!”
就讓事情早些解決也是一個很好的辦法,這些天,她忙著照顧安燦,和忙著處理索菲的後事,根本沒有多餘的時間去找滕愈,仿佛外界的一切,她完全的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情,她更不想知道……
典典把幹毛巾拿給許藍洛,自己沒有說話而是向自己的房間走去。
“他……還好嗎?”
麵對夏語浩淡漠的表情,許藍洛怔怔出口。很久都不曾見過滕愈,她心裏難免會有所擔憂。
“發生這樣的事情,他怎麼可能會好!”
夏語浩淡定的說,語氣帶著濃重的抱怨。
“……真的很抱歉。”
許藍洛的心開始糾結在一起,從他說話的口氣裏,她聽出了夏語浩對她的怨恨,許藍洛還是鎮定的看著他說。
“如果你真的感到很愧疚,那麼,你為什麼不去看他呢!去跟他解釋清楚,或許會得到他的原諒……”
“不會了……他不會原諒我了。”
許藍洛打斷他的話語,淡漠的臉上失去了最後一抹光。突然覺得眼前一片黯淡,看著夏語浩不解的眼神,她沉默著。
“為什麼就這樣肯定?”
夏語浩緊鎖眉,凝視她。如果,她向愈解釋那天所發生的事情,那麼,他認為愈肯定會原諒她,並且不會去計較那些。可是,許藍洛卻那樣肯定的說“不會了”。
麵對許藍洛依舊沉默的麵容,夏語浩抿了抿唇,繼續說:“不管你那天發生了什麼事情沒有來和滕愈訂婚,還是,不管你對安燦是否還有感情,我覺得那已經不是重點,如今,受到傷害的是愈,就算你並不在乎他也好,最起碼你也應該去看看他吧!畢竟他那樣愛著你,為你付出過那麼多。去安慰安慰他也好啊!”
“……他在哪裏?”
許藍洛深深吸了一口氣,緩緩說。
夏語浩的話也有一番道理,滕愈是最無辜的卻因此而承受這些傷害,她應該去好好的找他談談,將所有的事情講明白……
好讓這些繁雜的事情早些結束,讓自己也早些擺脫這些……
雨,停了。
下午的海邊圍著許多人,由於雨剛停下,空氣裏的霧氣還未完全消逝。
碧藍的海水是透明的。許藍洛走下車子,本來打算去尋找滕愈,腦海卻陷入一片沉寂,使她久久的呆站在岸邊,空洞洞的望著眼前這片海……
“他在藍夜海洋那邊呆了四天多了,一直都未離開過,什麼東西都沒有吃,也不願意吃,把他折磨成這樣,你覺得你很開心嗎……”
……
他在這裏呆了四天多了,一直都未曾離開過……
許藍洛愧疚的心逐漸下沉。
找到了他,她能有把握將所有的事情都決定好了嗎?她有把握能放得開他嗎?
放開他……
許藍洛的眼眶逐漸紅暈,麵色也越發蒼白。淚水,無聲息地自她眼角流下……
她要放開他了,回到安燦身邊了吧!可是,心很涼,仿佛很快的失去了溫度……
至少,他比安燦要幸運得多,他有自己的親人陪伴在他身邊,而安燦……
許藍洛抿緊嘴唇,鼻子酸澀難忍。
安燦什麼都沒有了……
而她……
她是安燦最後的唯一,她不能拋開安燦……
“你終於來了。”
聲音很輕,很輕,但是顯得無比冷漠。
許藍洛仰起頭去看身後的人,緩緩的——
滕愈修長單薄的身體直直地立在她眼前。使她驚愕萬分!
看到他如此消瘦蒼白的麵容,許藍洛的心.不由得疼痛!滕愈消瘦的臉依然如此美。
“你……一直在這裏?”
許藍洛緩緩開口。
“是的,我一直期待你會來這裏找我……”
滕愈抿了抿已經幹裂的嘴唇淡淡的說,“你也終於來了。”
聽到這句話,許藍洛的眼淚緩緩流下。
他是在期待她的到來,一直在這裏等她……
看著許藍洛流淚的雙眼,滕愈走上去將她擁進自己的懷抱裏。
“告訴我,你不會再離開我了,快告訴我你永遠會留在我身邊的,藍洛……”
滕愈緊緊的摟著她哭得顫抖的身子,滕愈的聲音越是清晰,許藍洛的心就越是痛得厲害。
“不要再離開我了,好嗎?”
許藍洛眼角的淚水已經浸濕了他潔白的衣領,喉嚨糾結疼痛得不能言語。
“訂婚的事情我不會怪你,隻要你不再離開我……我什麼都願意做,藍洛,不要再讓我擁有到的幸福幻化為泡影,這真的很恐懼……對我來說……太殘忍了,所以……藍洛,請你不要離開我,不要……”
滕愈的聲音有種絕望的顫抖著。隻要她不再離開他,他都會是幸福的。
留在他身邊。
僅僅這樣……
就足夠了。
躺在他溫熱的臂膀裏,許藍洛有些難以呼吸,胸口卻是如此的疼痛。
要怎樣……怎樣才說得出口,她看到滕愈如此痛苦的模樣,她的心仿佛也被撕裂般!
“……對不起,對不起。”
許藍洛緩緩推開滕愈,嘴唇顫抖著。
頓時,滕愈的表情僵住!
“……愈……我不能再這樣做了……對不起……”
許藍洛緩緩低頭,眼淚滴在她白皙的手背上。
“什……什麼……”
看著許藍洛低頭不敢去看他,突然滕愈心裏有種惶惑……
“安燦他……他什麼都沒有了,他真的什麼都沒有了……我不能放開他,不能放開他……”
許藍洛痛楚的抿緊嘴唇,淚水怔怔地湧出。
滕愈驚愕的凝視她無助的神情,心如刀絞。
“……那麼……你今天來……是告訴我你會回到他的身邊嗎?”
他的聲音喑啞,眼珠漆黑深邃。
“愈……”
看到滕愈絕望痛楚的眼眸,許藍洛疼痛的心越來越濃烈,指甲嵌入手心的刺痛也越來越深!
“你……要回到他身邊嗎?”麵對許藍洛痛苦的表情,他繼續問道,“是不是要回到安燦身邊!”
眼淚劃過眼角,冰冰的,涼涼的,讓她哭泣的心也涼透。
“……是的。”
許藍洛遲疑的回答道。撕裂般的疼痛逐漸向周身蔓延……
海水藍得透明,海浪一波又一波起伏著,冰冷的風瘋狂地刮起。
滕愈單薄的身子如同一座石雕,任由狂風襲擊,額前的發絲被吹得淩亂不堪。耳垂上的鑽石散發著一道白色冷芒。
看著木然的許藍洛,滕愈慘白得沒有一絲血色的臉上流露出一抹苦澀的笑容。
“為什麼要這樣對我?”
滕愈痛楚的凝視她,希望在此刻她可以看出他內心掙紮的疼痛感是多麼強烈!
“……對不起……”
麵對滕愈黯然的表情,許藍洛不知道該怎麼再說下去,嘴裏一直念叨著對不起。
或許,此刻的她隻能說對不起,他對她付出的一切僅僅隻換回一句對不起……
“我不需要,所以……請你別再對我說對不起!”
滕愈抿緊蒼白的嘴唇,眸子裏有淡淡的霧氣凝聚。
“愈……”
看著滕愈深邃的眸子,許藍洛輕喃,可是,想要說的話到了嘴邊卻怎麼也說不出口。
“你可以告訴我……”看到許藍洛有些顫抖的身子,滕愈眉心緊皺,僵硬的說:“你有沒有在乎過我,有沒有……”
許藍洛低下了額頭,藍色的裙紗被風狂亂吹起,長而卷曲的發絲有些淩亂。
滕愈的眸子漸漸紅暈,眼神直直的注視著她。雖然自己在她眼中永遠都是那麼的渺小,可是,他還是不甘心,難道她從來都沒有在乎過他?都沒有對他動心過?
“……在乎過,從我們交往以來,我就已經明白自己心中最在乎的那個人是你了,我的心已經跟隨著你……”
許藍洛緩緩的說,鼻子酸澀得使淚水不斷湧出。
許藍洛深深的呼吸,淚水又一次這樣縱橫的流下,三年來,使她哭泣得這樣厲害的卻是他,是站在她身邊的滕愈。她傷害他,心痛得這樣厲害的是自己。
她要怎麼做,怎麼做才能彌補得了,他給她的愛,最後真的換來她無情的傷害嗎?
“……”
滕愈眉心顰蹙,體內翻江倒海的疼痛,使他很想嘔吐。麵色蒼白得如一張白紙。
他隱忍著痛,但還是不停地咳嗽,許藍洛上前扶起他要彎下腰的身子,滕愈推開了她,“那麼……他呢?”
咳嗽聲逐漸微弱,滕愈的聲音有絲沙啞。單薄的身子仿佛會被一陣風帶走。
麵對許藍洛沉默的眼神,突然,滕愈想笑,明明知道問與不問,結果不都一樣嗎?她在乎的永遠是安燦,三年前是這樣的,也就注定……
“安燦他失去了親人,他會很孤獨,所以,我不能離開他,就讓這一切有個終了,至少你還有你的家人,而安燦已經沒有家人在他身邊……”
“家人……”
滕愈的臉上流露出一抹痛楚的笑容,“你認為家人就會讓我忘記失去你的痛苦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