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一個人連自己的手機號碼沒有開通漫遊服務都不知道,那麼他真的可以體會作為她的哥哥,那是一件多麼辛苦的事情。那個準備要與她生活一輩子,更是要有鞠躬盡瘁死而後已的覺悟。最重要的是要死在她的後麵,否則這個笨蛋應該很難學會一個人生活。

分手時保證得那麼完美無缺,我會恨你,我會堅強,我不要依賴任何人。

事實上她也這麼做了,但過程代表不了結果。

夏森澈去音樂學院尋找安陽純淵時,得到的結論差不多是一致的,女生並不是多麼心慈手軟的生物,而是對於帥氣男生直覺地差別待遇。

不知道去哪裏了,忽然就不見人了,也沒來學校。

男生則多半有些幸災樂禍,那個林信的私生子啊,本來就沒住校,在外麵住,平常也不和人來往的,冷淡得很。

從小彩那裏得知,春緋應該昨夜淩晨一點鍾到的本市,她的手機根本就沒有開通漫遊服務,純淵根本聯係不上。從母親那裏得知,安陽家的兒女像同時失蹤了,兩個大人也顧不得兒女死活,一向老實的安陽先生第一次對妻子動了手。欺騙了二十年,戴了二十年的綠帽子,引以為傲的兒子並不是自己的。母親多愁善感地說,怎麼這樣啊,每次你雲阿姨都吵著離婚,這個是你安陽叔叔提出來的,是真的過不下去了。

首先考慮的是秋後算賬,而不是兒女的死活。

真是有他們風格的一對父母。

夏森澈連夜坐火車趕過來,卻沒有半點疲憊的意思,在音樂學院裏的超市買了綠茶和麵包,短暫地在校內的長椅上稍做休息補充體力。在這個城市裏,能找到春緋的地方隻有這裏。她不會笨到挨家挨戶地去敲門,因為她是個臉皮比蟬翼還薄的人,他堅信這一點。

等夏森澈咬掉手中的最後一塊麵包,並站起身拍拍身上的麵包屑。她已經失蹤了十六個小時,再過一個小時天就黑下來。長時間的一無所獲讓他繃緊了臉上的線條,挺拔背部僵硬地拱著,像冰塊內凍實的植物。

兩個女生靠近他時,看到就是可憐的塑料瓶被捏得麵目全非的樣子。與在教學樓遇見他時不一樣,陰鬱又冷漠得不成樣子。

夏森澈聽到腳步聲皺著眉抬起頭。

女生們已經沒有退路,麵麵相覷了半天,有點受了驚嚇的模樣。夏森澈這才發現自己有點嚇人,怔了怔,扯開嘴角,笑了。

“我們剛才聽見你打聽安陽同學和一個長發女生。今天除了你之外是有個女生來找過安陽,不過一個小時前看到她和兩個混混走了——”

“什麼叫和兩個混混走了?”

“就是——”女生試著解釋,“就是跟他們從校門口走了——”

“去哪裏了?”

“他們的聚點是個地下台球廳,應該是去那裏了吧。”

不知道人心險惡,天真地去相信每一個人,這真是她的風格。夏森澈捏緊拳頭,從窗外吹來的風讓他的頭腦稍微冷靜些。在第三次催促出租車司機快點開車時,中年人忍不住開他玩笑,約會遲到了啊,女朋友好像是個很厲害的人。

他突然想起自己從未沒有向人介紹過,這是我女朋友。就像春緋從來也沒向人說起,這是我男朋友。

他從未跟她說過我喜歡你之類的話,就算是春緋也沒有認真地說一次我喜歡你。

雖然不說,那些感情並不是不存在。

他的確夠霸道,潛意識裏覺得對方能明白,那麼肉麻兮兮的東西根本不適合自己。所以在潛意識裏也可以自我催眠,自己根本沒多喜歡她。因為沒有承受那幾個字的分量。

我喜歡你。我的女朋友。

女朋友。三個字如落葉穩穩地飄落在心髒上。有點久違的無可割舍的情緒,突兀地被這三個字填滿。無數次安陽春緋的名字在別人口中都是被這三個字代替。而那時並沒有覺得什麼不同,從未有這種突如其來的心疼和滿足感。

時間可以證明。我多麼想重新回到過去擁有這三個字的使用權。但是春緋,用時間可以證明的東西還有很多,比如我的自私和無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