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二月初八,俗稱的臘八節,本該是一家人聚在一起,吃臘八粥的佳節。
但是今天,既是佳節,也是南府娶親的大喜日子。
說到南府的南翊厲,是當今皇上身邊的紅人,四年前帶兵駐守邊疆,大破賊寇,逼得敵軍連退一百五十裏,歸還所占城池,答應永不侵犯晉國國土。
年僅二十三歲,便立將軍,成為晉國開朝以來,最年輕有為一位少將軍。
皇城內,多少閨閣佳人,在今天哭成了淚人,她們魂牽夢繞的少將軍,過了今夜,便是他人的夫君。
而這個新娘子,如果是傾世美人,又或者是絕世才女,亦或是當朝最為尊貴的公主,那她們也就自認作罷,感歎自愧不如。
但是,新娘子卻是唐太傅府上一個名不經傳的養女,甚至無人知道她長什麼樣子,叫什麼名字。
南翊厲的親事雖然不是皇上親賜,但他是皇上身邊的紅人,所以皇上下旨,由禮部操辦,當朝文武百官,收到南府婚宴請柬的,無一不是顯赫的達官權貴。
直到夜深月高,宴席上的賓客盡歡後,才逐漸散去。
當熱鬧的喧嘩過後,便是如死一般的寂靜,有風吹過,樹枝上掛著的枯葉便紛紛脫落,踩在腳下,發出破碎的聲音。
幼筠坐在床沿上,頭上蓋著大紅繡著鴛鴦的喜帕,她低著頭隻能看到腳下不遠的地方,整整一晚上,她都端坐在同一個位置上,幾個時辰不曾動過。
一旁的漏壺滴答滴答的發出聲響,早已過了子時。
忽然間,門被推開,發出輕微的吱呀聲,然後是腳步邁進來的聲響,沉穩而輕盈。
幼筠捏緊了拳頭,屏住呼吸仔細聽著腳步聲,可是腳步聲的主人,卻沒有朝她走過來,隻是走到一旁的喜桌上,一拂手,喜桌上的龍鳳對燭頓時滅了,一縷青灰色的煙嫋嫋升起。
“我在臥榻上睡,你請便吧。”
這便是她夫君對她說的第一句話,語氣生冷夾雜著濃重的酒氣,可見他今晚為了應酬那些達官權貴,喝了不少。
幼筠捏緊的拳頭稍稍鬆開了一下,從袖口裏滑落一柄精致的小匕首,柄首是純銀製成,上麵雕刻著精美的圖案,匕刃卻是寒鐵鑄造,鋒利無比,雖然精致小巧,可是威力不容小覷。
“你既然應承下這門親事,就該把戲做全套,總不能讓我一個女兒家,自己掀下喜帕吧。”
幼筠低聲說著,她的聲音如同窗外的臘月天一樣,帶著絲絲涼意。
本來南唐兩府的聯姻,就不是什麼郎情妾意的美滿姻緣,她不過是唐太傅四年前在雜草叢堆裏撿來的養女罷了。
唐太傅身為當朝太子的老師,位高權重卻沒有實權;而南翊厲身為晉國最年輕有為的少將軍,手握兵權卻在朝廷沒有穩紮的根基,說到底隻不過是一樁交易。
唐太傅想要兵權,南翊厲想要結識太子。
而幼筠就是其中的棋子,成為南唐兩府之間聯姻的棋子。
南翊厲聽到她這樣說,腳下頓了一下,狹長冷冽的眸子瞥過一旁放著的喜秤,那是用來挑開喜帕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