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不知是不是自己多心了,錦繡總覺得,這屋子裏的氣氛怪怪的,包括顧夫人在內,有一兩個婆子還特意有銳利的眸子打量她,眼裏還閃過不易察覺的輕蔑。
錦繡知道這些大富之家的想法,也不覺生氣,隨顧夫人穿過黑檀木雕萬福壽邊框鑲大琉璃屏風,從花梨木雕翠竹碧紗櫥和花梨木雕楊柳垂風碧紗櫥之間經過,之後是東西暖閣,再穿過一道紫檀木雕花海棠刺繡屏風,才進入顧東臨的寢居。
寢居非常寬蔽,屋子裏有股撲鼻的異香,似淡似濃,索繞鼻間,聞著使人身心放鬆,錦繡知道,這大概就是富人家常用的各類名貴香料了,應該是市麵上都難買到的沉元丁香。
青藍色夕陽籠罩遍地楓葉刺繡帳簾裏的顧東臨,穿著乳白色中衣,無知無覺地躺在床上,身上蓋著朱紅打底繡薑黃福字被子裏,此刻正緊蹙著眉頭,似乎睡夢中也不大安穩。
旁邊侍候的丫頭起身福了身子,低聲道:“世子爺才睡著了。”
顧夫人麵目帶著焦急與輕愁,對錦繡道:“王大夫,小兒前些日子染了風寒,請了大夫吃了幾貼藥,不見好轉,反而加重了病情,我實在沒法,隻能請你過來一趟了。”
錦繡上前給顧東臨把了脈,忽然皺起眉來,“怎麼弄得這麼嚴重?”
顧夫人神色淒惶,拿著粉色梢巾帕抹了眼角的淚水,哽咽道:“這孩子,自小就不是個聽話的主,也不是個省心情的。藥也不好好的吃,王大夫,你一定要想辦法,救救臨兒。”
“顧夫人不必多說,我自當盡力而為。”
錦繡再一次把了脈,又察看了舌苔,看了雙手手指頭,再尋問了一些病症,初步診斷為慢性支原體肺部感染性疾病。但中藥世界裏,沒有支原體這個病症。再來,她也治不出抗生素,古代肺炎確實比較難治,若是無法對症下藥,有可能連命都沒了。錦繡在這一世活了十多年,這類肺炎病人也確實沒有多大的把握。
再來,又無法做胸片,一切隻能按著印像中的病例開藥,更是加大了難度。
錦繡沉吟片刻,說:“顧世子這病情,很是嚴重,我也沒有多大把握能夠好,唯今之計,我先給他施針,方便化痰止咳,等回去後,我再給他配治藥方。”
施完針後,外頭已見炊火,應該是中午了,挽拒了顧夫人的留飯,錦繡離了謹陽侯府,從側門裏出來,遇上從正門而入的朱子權。
朱子權一襲雨過天青柳葉刺繡胸前五蝠捧壽右衽紅蟒箭袖直綴長袍,正氣勢昂然地從正門處的影壁裏出來,錦繡要從側門出去,雖不會與他正麵相碰,卻也要打個照麵。
錦繡暗恨此人目中無人,眼高於頂,數度沒事找事,是以目不斜視,腳下生風,居然從他身邊三尺開外昂首挺胸而過。
再一次受人如此漠視,朱子權更是氣不打一處來,暗罵這小女子果真小門小戶,毫無禮節之處。
回到藥鋪,錦繡抓了藥方,令小廝把藥與賬單一並送去總兵府以及顧府。當天晚上,顧府又派人來欣喜若狂地告之,顧東臨病情似乎略有好轉,請她再過去施一次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