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是在以往,他倒可以均出一名軍醫過去給她醫治,但看著手術室裏錦繡雙眼眨著血絲的雙眸,他怎能忍心再讓她勞累?
更何況,這可是救命的緊要關頭,怎能因她一人就讓錦繡受來回奔波之苦?
趙九淩問一個白大褂,“你們有多久沒休息了?”
對方愣了下,回答說:“我們都是輪流休息的,前後也不過休息了三兩個時辰。”
一天兩夜的撕戰下來,守在最前線的將士們更是眼都沒合過。但這時候早已去夢周公了。就是不知軍醫們是否也是如此。
“軍醫呢?可有休息過?”
白大褂咬了咬唇,說:“這麼多傷兵,哪有時間休息。都是累得實在忍不住再小歇一會兒。醒了再繼續救人。”
“那錦繡呢,可有休息過?”
“王大人也隻是休息過一次,也才睡下沒兩個時辰,便被人叫醒了。然後就一直到現在,一直沒合過眼。”
趙九淩緊緊握著拳頭,“是誰把她叫醒的?”
“是鎮國將軍。”白大褂非常的氣忿,“鎮國將軍也不過是肩膀上,腿上中了一箭,手臂上被砍了一刀,也隻是普通的傷罷,偏要咱們去叫姑娘醫治。否則就要治姑娘怠慢之罪。”
趙九淩臉色冷了下來,“劉越,哼,好大的官威。”
一行人見他發了怒,俱都噤了聲。
與劉越有間隙的一名將士這時候趕緊落井下石道,“可不是,王大人醫術精湛,哪能大材小用治這些小傷小痛的?鎮國將軍也實在是太浪費軍醫人才了。”
趙九淩握緊了拳頭,一言不發地又衝進手術室裏,來到錦繡跟前,“你還撐得住麼?”
錦繡僵硬地抬起脖子,“王爺,手術重地,不能進來的。”
趙九淩望著手術台上躺著的楊將軍,問:“洪將軍還有救嗎?”
“沒有傷及要害,就是五髒六腑中傷了三髒一腑,治理起來有些麻煩。”錦繡一邊說著,一邊俐落地把箭頭撥了出來,帶著少許的血絲,“箭頭啐過箭,加白礬水清洗。”
助手已拿起棉布蘸白礬水清洗傷口,趙九淩望著楊將軍慘白的臉,說:“既然沒有救治的希望,就放棄吧。”
錦繡驚訝至極,看了洪將軍一眼,“這位不是下西路的洪參將嗎?”她也知道軍中高級將領的命都是比較寶貴的,不管何時何地,高級將領都能第一時間得到最好的救治,這是雷打不動的規矩。
這洪參將一共中了六箭,錦繡也並沒有多少把握醫治,但此人可是正三品的參將,也馬虎不得。
趙九淩抿了抿唇,“軍營裏比不得尋常時候。但凡受了重傷若是沒多大重治希望的,就讓他無痛苦的去吧。”
錦繡沉默了,軍醫裏傷員多不勝數,在這兒可不是講究“但凡有一線希望的,身為大夫,都不能放棄,這是醫德”之類的道理,而是講究一個“快”字。有救治希望的就救,沒有救治希望的,幹脆再給他一刀,讓他早死早投抬。
剛開始臨時給錦繡做助手的軍醫便是如此行事,錦繡看得於心不忍,但這位軍醫卻反而苦口婆心地勸導她,“小的知道大人您仁者仁心,可這是軍營,沒多少活命機會,經過一番救治,仍然死了,那樣就太浪費時間,浪費物藥了。所以大人,不是我狠心,而是逼不得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