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潮湧動,來來往往的行人均滿臉喜色,拉幫結夥的朝著城裏最繁華的地帶走去。青城縣裏一處府衙披紅掛綠,張燈結彩,絲竹聲聲,來往的遊客不由自主的停下腳往裏處張望,不時好奇的交頭接耳。
“這雲宅是什麼來頭啊?出手真闊氣,瞧那小廝穿的,怕是上好的福緣絲錦吧,雖是沒多好看,料子卻是極好的!”
“可不,連那大紅木門都是從京城趙氏手裏出的,那材料可是上好的雞翅木哩!”
“快看那轎子,轎簾上還繡了金絲呢!嘖嘖!這派頭,裏麵是誰呀?”
這一聲喊,所有人的眼神都衝著那晃悠悠的八人大嬌去了。隨轎的小廝快走幾步衝轎夫們喊了聲“停!”,轎子落地,卻是不見轎簾拉開。小廝自己拿了拜帖,往雲宅守門的家仆行去,那人接了拜帖,直接讓開路,臉上笑容滿滿,伸手往裏做了個請的姿勢。兩人講了些什麼卻是聽不見。那小廝對他拱了拱手,幾步退回轎子邊,喊了一聲“起”,轎子再度動了起來,直接抬進正門進了院子。
眾人張大著雙眸,等著看轎子裏的人,卻是什麼都沒看見,不免有些失望。很多人敗興而去。
“大哥,你走慢點!”滿秀邁著短腿呼哧呼哧的追著前麵健步如飛的滿豹,額頭上熱汗如流,看著越發走得快的大哥,心裏惱了,索性心一橫,不走了,自己跟街上圍了一圈人的地方行去,兩眼好奇的往裏張望。看了半天,隻瞧見高門大院前匆匆而來的拜客,遂沒什麼興趣,正要抬腳走,忽然瞧見一個熟悉的身影。
曹夫子領著手底下大小不一的十來個學子,朝守門小廝遞了拜帖,再由小廝身旁的家仆拿過賀禮,才寒暄著往裏頭走了。
“何小弟!”
莊莊走在最後,聽得一聲不太清楚的呼喊,頓了頓腳,正要扭頭看看,前麵的師兄發話了。
“小師弟,在愣什麼,還不快走,一會兒別和夫子走丟了!”
“誒!”應了一聲,何莊莊急忙跟了進去。
滿秀搔了搔腦袋,難到她剛是認錯了,可那衣服真像他早上穿的那身呢!肯定是認錯了,不然他怎麼走了,再說那衣服成衣鋪一抓一把,想明白,她釋然的笑了笑,仰頭轉身,正看見四處亂走的滿豹。她急忙跑過去,蹦到滿豹麵前率先出聲責問:“大哥你做啥走那麼快哩,害我跑岔了氣!”
滿豹前刻陰沉黑暗的臉,見到她後露出一絲光明,放鬆了麵部表情,冷聲冷氣的回了一句。“是誰說下午要看廟會的?”
一腔不快給滿豹一句話噎了回去,滿秀隻好苦哈哈的低了頭,小腳在地上畫圈圈。滿豹見她這樣,不忍心罵她,隻拉了她的手一道兒往北街走,心裏琢磨著還要多久才能辦完所有事情。
這一頭何妞妞托了品香樓掌櫃,給在這縣城找個兩進小院子。方掌櫃滿滿應了,說城西那頭有不少賣房的,合計的三五天就能辦妥。何妞妞笑了笑,跟姬無月打了聲招呼,自己提著空籃子走了。站在鳳仙橋頭,細長柔軟的柳樹條遮住耀眼的陽光,何妞妞依著石刻紋獅欄杆,踮著腳左右不見滿秀,想是自己來早了,便在橋頭靠著石欄杆打哈欠。橋上人不多,多數是閑暇無事的文儒,麵對河麵,不時酸溜幾句文言文,聽得何妞妞小腦袋一點一點,越垂越低,最後恍如無人的小鼾聲聲了。
橋下的船隻上,一雙深邃的眼眸盯著橋上的小身影,瞳孔幽深幾許,見著她腦袋點的幅度過大,膝蓋嗑到了腦門,勾了勾嘴唇,溢出爽朗的笑聲。那一個嗑了一下也不見醒,偏了頭繼續酣睡。
青衣侍衛蹙了蹙眉。他家爺又魔障了,一個人站在船頭傻笑哩!不過這話他是不敢說的。
“寒青,你說雲家大少待會兒會是什麼表情?”少年扭回頭,一張過於燦爛的臉龐笑得春光失色。那雙鑲在眼凹裏的黑曜石,幽深不見底,過於北方化的身高,同娃娃臉柔和到一起,形成一種矛盾的陽光之感。
被點到名,寒青繃著臉,麵無表情的回視他。隨即是千篇一律的回答:“屬下不知。”
少年對他搖了搖頭,扭回頭嘀咕。“沒趣的家夥!”
寒青耳力很好的聽全了少年嘀咕的內容,哽了哽脖子。他是沒趣的家夥,那雲大少就是更無趣的了,偏這位還要自尋苦頭吃,自找罪受!心裏一陣腹誹,接受到少年突然的回眸一笑,寒青立馬放正脖子,眼觀鼻鼻觀心。啊,少爺不是在笑他,少爺隻是魔障了,魔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