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林現在已經是聖人身邊的散騎常侍,官拜三品,因其人品樣貌最受青睞。符凝之這種七品門候,官場的最低級生物,聽到三品大員的召喚,自然是拘謹的行禮。謝林自是知道符家已經從西南返回,也知道符絕閑賦在家,但是沒有想到符凝之竟然會被派到這京兆尹手下,做了個屯兵門候。
陸續出宮的大臣們自然也是看到了符凝之,有認識的當即和一旁的人竊竊私語起來,謝林則是主動邀約到:“凝之,可否與愚兄一敘?”現在離交接班的時辰還有一段時間,符凝之抬頭看了看日頭,回:“怕是巳時。”謝林點頭,也不多話,轉身回到自己馬車上,看起書來,等候符凝之交班。
從西南回來後,日程很是緊張,需要交接的事情太多,本來應該去謝府拜見,這下也算是了了一樁心事,沒等符凝之多想,走出來的兩個身影,讓她心情一暗。直到那兩人慢慢走近,符凝之一直是高度保持著標準動作,活像個雕像看的對方一陣陣的氣堵,終於比較年輕的沉不住氣了,開口教訓道:“你的家教就是這樣?看見外祖連個招呼都不打?怪不得現在要落到守宮門!”
說話的不是別人,正是符夫人的父親趙相爺和他的倒黴女婿,這位女婿和符絕就沒有對付過的時候,從頭發煩躁到腳後跟,雖然長久不得相見,可是每次都恨不得在雞蛋裏麵挑出個完整的骨頭架子來。
趙相爺沒有說話,隻是背著手看著女婿和這位甚少相見的外孫,麵對對方的無理指責,符凝之也不多話,隻一句:“在公不敢言私。”成功的把對方接下來的話憋在腔裏,氣的揮袖而去,趙相爺則是抬眼看了符凝之後,慢慢的從眼前略過,符凝之絲毫不亂,禮儀標準。
這宮門口的規矩還是妥當的,巳時一到,接替的班組就來了,對方是那位年紀頗大的門候,看著符凝之,也是笑眯眯的說了句辛苦,交接後符凝之今天的班就算是完活了,那宮裏麵的大臣們也都已經出來的七七八八,接下來的守衛可是輕鬆不少。
快步走向在一邊等候了已久的馬車,像是有感應一般,謝林也同時掀開了門簾:“凝之。”聲音帶著喜悅,符凝之則是拱手:“謝兄。”時候尚早,謝林便找了個淡雅之處,擺上了茶點,親自煮了壺好茶,來招待符凝之。
就著嫋嫋青煙,謝林開口了:“伯父的事情,我略有耳聞,想來聖人自有安排,凝之,你也不要太擔心。”雖然是勸著,但是謝林心中倒是真如此想,別的不用說,就單憑現今將領的青黃不接,符絕就斷斷不會被閑置太久。
點點頭,符凝之拿起茶碗,:“謝兄費心了,凝之以茶代酒敬你一杯。”謝林也領受了,話匣子打開了:“自你去西南後,這京師中就更沒意思了。”謝林像是小孩子一般,開始抱怨起來,深邃的眼睛也看向符凝之,像是在埋怨他一別數年,活像個拋棄妻子的浪蕩人一般。
饒是古板如符凝之,也不禁的被逗的展顏,忍不住回口到:“謝家大郎如果想要的話,恐怕排隊逗你開心的人要排出長安城了。”
謝林放下茶碗,略顯嚴肅的盯著符凝之說道:“如果凝之能夠時時刻刻陪在我身邊,那必定是天天開心,何須假他人之手?”一席話,直說的符凝之臉色通紅,硬聲到:“大哥又拿我我開玩笑!”
聽得符凝之的稱呼,謝林笑開了,長籲一口氣到:“總算又從你嘴裏聽見大哥兩個字了,你要知道,成天的謝兄謝兄喊得我要很是鬱悶啊。”符凝之這才發覺對方是在逗自己,有點無奈,繼續說道:“大哥始終是我的大哥,後宮六年,朝夕相處下,對我照顧良多,凝之是不會忘記的。”
是啊,自己人生中最為小心翼翼,和提心吊膽的六年又怎麼會輕易忘記?謝林也仿佛陷入了回憶中,手指有節奏的敲了幾下茶壺,:“是啊,當年你小小的一團,卻又偏偏老成的要命,每次看見你可愛又拘謹的樣子,我都忍不住想要逗你,後來太子也一起逗你,逗得狠了,你也不當著人麵哭,總是跟著鄭嬤嬤回去後躲在屋子裏哭。”
聽到這裏,符凝之睜大了眼睛,他竟然知道!似乎是能猜出對方在想什麼,謝林繼續說道:“你以為你每次在寢殿內躲在角落裏麵哭完了就沒人看見?”麵對對方明顯帶著逗弄的反問,符凝之也不說話,隻是慢慢的又憋紅了一張臉,這陳年舊事被再度挖出來的感覺可不太好!
謝林也不再過分逗她,:“不說別的太監宮女,鄭嬤嬤就在我們麵前提了好幾回,要不你以為後來太子怎麼收的手,實在是你哭的慘了,有次出來,眼睛還以為消腫了,可是還是能看出腫脹的痕跡,我們畢竟比你大那麼多也就不好意思再使勁捉弄了。”
這遲來的消息分享,讓符凝之有點瞠目結舌,早知道掉眼淚好用,自己就當他們麵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