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落不是很明白,茫然的看向他。他得意的噴了一句:現在我們都是一歲......
秘籍上的招式並不難,隻是要使的圓滑熟練卻不是一點兒時間可以搞定的。木落在黎明時勉強抓了兩隻野兔,叫醒睡了半宿的英華月,分了他一隻,燒烤的材料並不難弄。不知道為什麼會出現在衣袋裏的火石使起來就像是打火機,兩石頭一擦就有火星,隻要拿幹柴一點就燃。英華月吃了個飽,兩人都將一整隻野兔送進肚子裏,他又倒頭睡下。
等他醒來的時候,木落正在江邊練拳腳。
“大哥,一個晚上你就全練成了?”
“不是很難,就是有點使不上勁的感覺很難受。”木落拳腳不停,和他說了一句,差不多行了四個招式。
英華月揉了揉睡眼,猛一激靈,衝到江邊抹了把臉,跟著木落練了起來。
上午兩人練個不停,到了中午施夢妃華麗的出場,手中帶著一個竹籃子,靦腆的告訴兩人,這回自己算是品嚐到古風了,外賣居然是用竹藍子盛的。
不吵也不鬧,更沒亂開玩笑,施夢妃平平靜靜的拿出菜肴。
一大碗紅燒肉,一碟竹筍炒青菜,一碟絲瓜跑蛋。
一人一碗飯,木落沒嫌少,匆匆吃完,休息了片刻就跑到江邊練起了拳。
“挺像樣子。”
英華月看施夢妃一邊收拾碗碟,一邊望著木落,輕鬆的評價。他照著模樣口氣,笑道:“挺像樣子。”
施夢妃柔柔靜靜的問:“什麼挺像樣子?”
“古時候的賢妻。”
施夢妃害羞的低了頭,提著竹籃走遠一點坐下,托著腮繼續看木落。
英華月抱著頭躺在草地上,好半天才起身在木落一邊練起把式。
原本施夢妃說很容易就可以找到教鐵布衫的師傅,可一直拖了一個禮拜。
木落沒有焦急,要完成夢想,幾輩人的心血都花上了,何必急在一時?
練乏了躺在江邊的草地上。他心裏回憶著師傅教導武藝時的情景,一些以前沒有注意到的細節清晰的印在腦海,正如這十年經常在腦中出現的語句、表情。他年少不明白的那種無奈與希望,此刻卻是如此清楚。師傅為什麼會這麼熱忱的一絲不苟教導他,對每一個動作,有時是肘子低了些,有時是氣運急了些,有時是自己太過放鬆而被師傅發現了。都這般認真。師傅那一輩被時代害了,一身本事沒有辦法施展,再鐵的鐵布衫,再好的拳腳,也隻有天天下地裏對鋤頭使勁。身邊都是一樣的農民,和誰去比,向誰去證明?等青春一去,夢想也淡然了。師傅將所有的希望都放在自己的身上。可自己呢?
師傅講過,老祖宗那一代是最痛苦的,戰亂本是出本事的好時機,可偏偏飛機大炮的,鐵布衫高明,人家子彈更實際。老祖宗的好兄弟李三,就是燕子李三,那李三爺高來高去的本領老祖宗可比不上,老祖宗講的是硬,可李三爺最後也沒辦法,叫人家抓進了大牢。老祖宗講義氣單槍匹馬的闖進了大牢,可是李三爺已經被挑了腳筋,背著他走不出大牢。李三爺那神一樣的輕功都敵不過子彈,認也就認了。砍頭不過是碗大的疤。老祖宗說了,有機會卻無能為力,幹著急,一身本事被年代給否定了。沒出息的感覺很要命。
好吧,那現在這算是怎麼回事?
周末,英華月出了神跡再現,一個白天的時間才回來,
星夜爛漫,他踏著輕快的腳步,手中提著一大捆東西,太遠,不是很清楚。木落收了功,坐在草地上等。走近,原來是兩壇酒。
“我們結拜吧?”
“不是已經成兄弟了?”
“那是隨便說說的,不算數。”
看來他也不是隨便認人做兄弟的。
木落稍稍放心,還是問了一句:“你了解我?”
“了解!”英華月的眼睛很明亮,熱情在燃燒。“一個禮拜沒有睡過一覺,除了練武別無其他。就憑這一點,我非得拜你這個大哥!”
“不想知道,我為什麼這樣?”木落的聲音有點顫抖,他控製著自己的情緒——這麼多年的寂寞與絕望,僅僅一個禮拜的相處,眼前這個少年就說了解自己。
“那不是過去的事情嗎?”英華月的聲音有點飄渺,他沒有看著木落,隻是呆呆的看著草地。
“這裏,外麵,我都沒有朋友。”
木落聽了,忽然心酸。最好的朋友,身在海外,他一樣沒有朋友。
不管這個世界是否真實,夢想與自己到底如何。
“什麼酒?”
“西鳳。”
“喝吧。”木落接過酒,仰頭痛飲。
“花開美酒喝不醉,來看南山冷翠微。”
西鳳酒是有名的不醉人,夜裏冷月下,喝起來尤其酣暢。
英華月雙目已是濕潤,他比木落更激動,更痛飲。
直到一壇見底,英華月抹了抹眼睛,粗著喉嚨:“大哥,我先睡了。”說完,一個翻身抱著頭隨隨便便躺在草地上就去追夢了。江水在不遠處拍岸,卻不聞一點聲音。
木落拎著空酒壇,苦澀的吞了一口唾沫,用力的閉上眼睛,兩道清淚徐徐流下。他用袖子一擦,注視著英華月側躺的背影,心裏想著,這世界真是奇怪,兩個不相幹,互不熟悉的人就這麼結拜了,好象回到了古代,一拜就是義氣兄弟,生死與共。沒有拜天拜地,也沒有什麼宣號誓言,可一壇酒喝幹,就這麼深深的相信,彼此是生下來就在一起的兄弟,明天刀山火海,有我有你,一起死了也無所謂。就這麼荒唐。就這麼簡單。他想了好一會兒,才發現。是自己藏了一個天大的夢想,別人不敢想,不會想,不會為此努力十多年,也不會在殘廢了,什麼都失去了的時候,還未放棄。是太寂寞,太狂妄,太孤獨,沒有相信的人,沒有了解的人,那種發慌怨恨使的他荒唐了一回,簡單了一回,甚至是曾經奢望的天真了一回。
華月還年少,可他不是飛揚跋扈天真爛漫的人。他是不是也有自己所藏的東西,是不是也和他一樣,藏的太深?
夜風清爽。木落看月光淡然,將酒壇放在地上,起身走遠,練起拳腳。
有些時候,變化之所以是變化,因為你預料不到。
意氣少年會變成頹廢的青年。在一開始就知道了,那這少年如何再能意氣風發?
正是這難以預料的變化,才讓人有了夢想,而有些人的夢想因變化而變化。
有些人,卻是怎樣也不會改變。
......
病房內的子君,安靜的躺在機械中。
這黑暗的病房,誰又知道,正連接著一個充滿希望,美麗動人的新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