危急時刻,山坳通往外間的小路傳來一陣急促腳步,混亂中,三個高壯男人舉著手電甩棍和麻繩一起衝過來,幾下將執刀歹徒掀翻在地,捆住手腳。
其中一人像長了第三隻眼,徑直衝去附近草叢,從黑暗茂密的草叢裏揪出一個佝僂的瘦小身子。
手電筒照在那人臉上,赫然正是日間幫助過他們的拾荒婆婆。
卓陽看著埋頭踉蹌的拾荒婆婆,目瞪口呆,靈魂出竅,半晌說不出話。
局麵急轉直下,卓婉卻沒時間發傻,她撿起地上的刀,扶著路遙迅速鑽出帳篷,又扯來暈頭轉向的卓陽,三個人背靠背聚在一起,隻有一把短刀能做武器。
卓婉不知道幫了他們的那三個陌生男人是誰,更不知道來者是敵是友——她從不怪自己防備心重,她隻是不想剛離虎口,又入狼穴。
眼前三個男人皆是高大魁梧,卓婉審時度勢,明白硬拚毫無希望,索性拽著兩個男孩往山陰黑暗樹林裏跑。
三個男人裏立即有人喊她,“我們是曲老師的保鏢,曲老師讓我們趕來救你們的,你們別怕!”
聽到曲蝶的名字,卓婉將信將疑地回過身,卻不敢靠近。
保鏢又喊,“真的是曲老師,她讓我們帶你們回別墅。”
卓陽傻愣愣剛邁出一步,卓婉迅速將他拽回身邊,低聲罵道:“他們說什麼你就信什麼嗎?”
卓陽逸散的三魂七魄顯然還未歸位,他遲鈍地大張著口,目光始終遊離在拾荒婆婆身上,“可是……他們不是剛救了我們嗎?”
卓婉咬牙切齒,心裏一萬分的恨鐵不成鋼,“萬一是計中計呢?騙了你的信任,等你上了他們的車,或者去了他們指定的位置,你就是甕中鱉,他們隻需收口你就逃無可逃了!”
“啊?”卓陽的眼珠子從左轉到右,又從右轉到左,“……如果真是曲老妖怪的人怎麼辦?”
保鏢裏又有人喊:“你們別怕,我們是回別墅,曲老師有話和你們說!”
卓陽輕輕拉下卓婉的手指,要她做決定,可卓婉心口跳得厲害,腦袋也有些懵,她下意識轉向路遙,求助地看著他。
路遙握緊她的手,“不管怎麼說,離天亮還早,這邊確實不安全,咱們最好去別墅尋求庇護。如果真是曲蝶,她肯救我們,說不定也肯鬆口透露你們爸爸的行蹤,咱們白白放棄機會,也不知道過了這個村還有沒有這個店。”
“……會不會是老爸讓他們來救我們的?”卓陽突然瞪圓眼睛,滿懷期待地望向崖頂燈光明亮的別墅。
這話顯然動搖到了卓婉,她也望向別墅,不自覺抿緊嘴唇。
路遙說:“咱們和他們保持距離,他們三人咱們也三人,各自盯緊一個,稍有不對就跑,能跑一個是一個。”
卓婉思考良久,終於勸服自己挪動顫栗的雙腿,可她的手仍緊緊抓著卓陽和路遙。
他們三個的手,彼此黏連在對方身上,再也不可能鬆開。
好在卓婉的擔心並未成為現實,那三個男人確實是曲蝶的保鏢,中午將他們掃地出門的中年婦女正憂慮地徘徊在院門口,見到他們三個孩子,念了聲老天保佑,趕緊迎上來關心問:“有沒有受傷?”
卓婉卓陽一起搖頭,隻有路遙捂著半邊胳膊,齜牙咧嘴道:“我好像扭到胳膊了,但應該不礙事。”
中年婦女趕緊把他們讓進別墅,嘮叨了許多他們聽不懂的話,便推著要他們去樓上。
二樓開闊畫室外還有一處露天平台,曲蝶就站在那兒,她的身邊有台三腳架,上頭架著個卓婉沒見過的圓筒黑儀器。
路遙隻瞧一眼,就側頭悄悄告訴卓婉,說那是台遠距離微光紅外線夜視儀,常用來邊防檢測艦船觀察。
卓婉才知道,他們想監視別墅,曲蝶也一直在監視他們。
半斤八兩,似乎誰也怪不得誰了。
“我看見有兩個家夥鬼鬼祟祟朝你們那兒走,起先以為是孤魂野鬼,就不想管,可後來想想,不管是人是鬼,你們總要出事,既然是故人之子,又千裏迢迢來尋我,如果出了事,我也擺脫不了嫌疑,就讓他們過去。”曲蝶背抵欄杆而站,瘦削的肩膀上披著條長長的棕色毛織披肩,luo露出兩條筆直細瘦的腿,她的視線在卓婉三人臉上逐一掃過,是一貫的漠然與冷傲,“這次也算給你們個教訓,年紀輕輕的,別膽大包天,以為天大地大,哪兒都是你們家嗎?”
卓婉低聲說:“我們隻是想找回爸爸。”
曲蝶看她良久,“我說過你們爸爸已經不在這兒了,為什麼不信我?”
卓婉垂下腦袋不說話。
曲蝶輕蔑冷笑,“怕我和你們爸爸狼狽為奸,所以說出來的話不可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