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邊陳穗和卓陽回到包間,陳穗盡管強自泰然,麵上也帶著笑,但她的情緒顯而易見地低落,就連一直婉拒不喝的酒也悄然飲盡小半杯。
卓陽也尷尬,如坐針氈呆了半會,就腆著臉挨到卓婉身邊,不停和她說話,以分散自己焦灼的心神。
卓婉酒勁正上頭,扶著腦袋意識昏沉,卓陽在她耳邊每多說一句話,她就覺得腦袋裏的蚊子轟轟鳴鳴似又多組了隻千軍萬馬,隻恨自己沒有一副兜天的電蚊拍,可以將這些家夥一網打盡。
路遙隔著幾人座看向那對姐弟,既無奈又好笑。
很“識相”的陳穗並未久留,在最後兩道菜上桌後,她說家裏臨時有事找自己,便笑著向眾人告辭,“我先走了,你們繼續玩。”
傻子也能聽出這是托詞,故而陳羽洲也隻是客氣地挽留兩聲,便在桌下猛蹬了卓陽一腳,讓他送陳穗下樓打車。
那兩個欲語還休初戀未遂的年輕人先後離開,剩餘三人也都沒什麼吃喝的興致,陳羽洲召來服務生撤走飯桌,便領著卓婉開始唱歌。
這對表姐弟都沒什麼音樂天賦,全靠本能和嚎叫地把一首歌撕碎唱完,路遙簡直不忍耳聞,幾次在魔音穿耳之際痛苦地想遁地逃走。
這期間,卓婉又趁路遙不注意喝了酒,路遙發現後是真的生了氣,卻隻對陳羽洲發火,“你怎麼不阻止她?”
陳羽洲無辜道:“有外人在我也不會讓她喝,但這都是自家兄弟姐妹,她想喝就讓她喝嘛。”他雖然舉著麥克風搭上路遙的肩,說話時卻還是識趣地挪開話筒,壓低聲道,“況且我姐心情不好,需要借酒消愁。”
路遙看向卓婉,眉間憂聚。
陳羽洲又拍拍路遙的肩,笑道:“其實我覺得,你也需要喝些酒,別人喝酒是為了消愁,你麼,倒是可以壯膽。”
路遙側頭盯著陳羽洲,後者搖頭擺尾嘿嘿笑了會兒,又躥到旁邊沙發上,嘶吼著開始下一首本該抒情的歌。
借酒消愁的卓婉很快便喝醉了,她靠在沙發上,腦袋漸漸垂到胸口,呼吸聲均勻沉重,意識開始遠離肉身。
路遙無奈至極,扶著她讓她橫躺在沙發上,他今天隻穿了件短袖T恤,找不到外衣給卓婉遮蓋保暖,便去調包間裏的空調。
誰想陳羽洲笑吟吟看他忙完一切,舉著麥克風突然吼了一嗓子,“路遙,你喜歡我姐嗎?”
路遙被這大嗓門嚇一跳,回頭見卓婉未醒,輕鬆口氣,才瞪向陳羽洲,“把你那話筒關了再說話!”
陳羽洲跳開一步,舉著麥克風又問:“你先回答我。”
路遙不假思索地承認,“我確實喜歡她。”
“為什麼?因為我姐漂亮嗎?”
“這世上年輕貌美的女性有很多,可像她這樣不僅外表漂亮,內心還有蓬勃純粹生命力的,就不多了。”
“即便不多,也不會隻有我姐一個吧。”
“我的心很小,裝一個人足矣。”
陳羽洲笑了,“可你們連彼此真名都不知道。”
“那隻是一個遊戲。”路遙聳聳肩,“所有真相被揭露的時刻,都需要一個契機。”
“可惜了。”陳羽洲走到路遙身前,痛心道,“你雖然很好,但你不是我姐的理想型。”
在此之前,路遙全部的沉著冷靜與客觀都被這晴天霹靂的一句話衝擊得蕩然無存,他瞪圓眼睛,迷茫地啊了一聲。
陳羽洲噗嗤一笑,用麥克風指著沙發上呼呼睡得正香的卓婉說:“我姐的理想型和你相距甚遠啊!她喜歡的是成熟穩重,最好經曆過人世沉浮滄桑的,美貌大叔!”
大叔兩個字被他故意著重咬字,就是為了惡作劇地欣賞路遙此刻臉上的震驚,“如果你不相信,你可以問卓陽,他也知道的。”
路遙受挫到結巴,“……大大大叔?為什麼是大叔?”
“花季少女迷戀成熟型男,這也挺正常的。可能也和我舅舅很少陪在他們身邊有關吧,某種父愛的心理缺失?我也不是很清楚。”陳羽洲上下掃了遍路遙,笑得十分奸邪,“像你這樣的美少年,距離我姐的標準,實在差了十萬八千裏。”
“……”路遙重重坐回沙發,兩手托著腮幫,陷入人生境遇的極大憂思。
他好像明白卓婉為什麼對自己那麼生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