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像路遙離開時說的,卓婉最終等來了救援她的警察。
警察把她從樹上扶下來時,她的手腳都已經僵硬,有個警察要背她下山,她不肯動,隻拉著警察們的衣袖,焦急地問:“你們找到路遙了嗎?”
“路遙?”
“是我男朋友,他為了救我自己去引開綁匪了,但我不知道他去了哪裏,你們找到他了嗎?”
警察們終於把路遙和報警人串到了一起,有人安慰卓婉,警察還在搜山,隻要路遙還在山裏,一定能被找到。
將信將疑的卓婉被帶到果農院外的山道上,幾輛警車和一輛救護車就停在那兒,她被一名女警攙扶著往救護車處走,等候已久的姚小夢和卓陽立即趕過來,兩個人都是眼眶通紅,見到卓婉,差點泣不成聲。
卓婉跨上救護車,救護人員幫她檢查外傷,發現她兩邊腳底的皮肉幾乎無一處完好,卓婉這才意識到自己竟然赤腳跑了那麼遠的山路。救護人員要帶她回醫院包紮,卓婉拒絕了,她說山裏還有個路遙,她一定要等到他。
姚小夢給卓婉披上毛毯,擁著她的肩膀,也請救護車一起等待那個大男孩。
沒人注意他們等待了多久,卓婉一直仰靠在車壁上,大睜著眼望向外頭深色的濃山,她的腦袋裏翻來覆去全是路遙那句話。
他說她是他的家。
她是他的家。
既然如此,他的家會一直等他歸來。
有位警察忽然來敲救護車的車門,他瞥眼卓婉,對車裏的救護人員說:“找到另一個傷者了,他們正把他抬下來,你們準備一下擔架,可能需要急救。”
“抬下來?”卓婉迅速拉住警察,“是路遙嗎?他傷得重嗎?”
警察說:“是個年輕偏瘦的,應該就是他。他和一名綁匪一起滾下山坡,手臂骨折,身上傷了兩刀,具體位置不明,我們正把他往山下抬,應該就快到了。”
卓婉的心提到嗓子眼,根本顧不得鮮血淋漓的兩隻腳,直接跳下救護車,和卓陽一起往下山的林道張望。
她根本沒做好和路遙離別的準備,尤其是在這樣的場景下。
她不能接受,也不願意接受。
很快,昏迷的路遙就被幾位警察抬下山,送進救護車時,卓婉連聲呼喚他的名字,他都毫無反應。醫生做好緊急處理後,讓司機迅速趕往醫院進行手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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卓婉的兩隻腳縫縫補補總共二十二針,等醫生把她兩隻腳裹成白粽後,卓陽借來一張輪椅,將她推到路遙的手術室門口。
姚小夢一直守在手術室門口,見他們姐弟過來,詢問了卓婉的情況後便沒再說話。
卓陽接到陳羽洲的電話,他簡略交代了經過,拒絕了陳羽洲趕來的意願,姚小夢聽見他們的對話,接過電話,因為擔心陳羽洲一個人呆在那兒再有個差池,讓他先回汀市自己家,他們一家三口也未必能快快回去。
等陳羽洲答應後,姚小夢抓著黑屏的手機,有些呆滯地坐回座椅。
卓陽說:“媽,姐和路遙都是受害者,你還不把前因後果和他們交代清楚嗎?”
卓婉聽到這話,突然意識到自己被綁架不是時運不濟,而是另有隱情,頓時豎起眉毛看向姚小夢。
姚小夢長歎一口氣,艱澀開口,“或許從上回被你撞見來家裏了解情況的警察開始說起,你會更明白,沒錯,是我報的警,但報警的原因和你們爸爸沒有任何關係,而是前不久公司整頓,有位老員工因為報假賬被我辭退,他自認輩分高,向我求情幾次都被我拒絕後就心生怨恨,想要報複我。他給我打過恐嚇電話也寫過威脅信,我才報警。就是那時我決定讓你們留在姑姑家避風頭,可沒想你們還是回來了。今天這起綁架也是他找人做的,警察已經抓住了他,據他自己說,他根本就沒想讓你活著回去,本來的計劃是先錄視頻,再用視頻勒索我,要價兩千萬。他找的那些人都是亡命之徒,其中有兩個還是毒癮成性的,我真不知道如果不是路遙,你會怎麼樣……我很怕,我怕警察來不及,怕等我們趕過去,他們對你造成的傷害已經無可挽回……幸好……幸好……”
姚小夢說著說著泣不成聲,為人母後,她從不在卓婉和卓陽麵前哭過,可這一晚,她的眼淚就沒斷過,她的手直到現在仍冰冷發顫。
卓婉側身抱住姚小夢,輕輕撫著她的短發,像對待自己的一個小妹妹。
姚小夢緊緊攥著卓陽的手機,眼淚劈裏啪啦落在漆黑的屏幕上,“是我對不起你們……媽媽對不起你們……如果我從一開始和你們好好說,你們也不至於稀裏糊塗被綁走,我總以為你們還小,很多事情沒必要向你們解釋詳細,隻要我自己處理好,一切都不成問題,是我過於自大了,一直以來,都是我過於自負,其實很多問題,不是我一個人能扛得動的……對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