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已經停了,這是紀雲容來到春秋的第九個嚴冬。
她裹著一身厚厚的棉衣站在屋簷下,嘴裏不斷哈著氣暖手。放眼望去,整個後院都是銀裝素裹,幾隻嬉鬧的麻雀四處歡騰跳躍,擾得枯枝上的積雪不斷簌簌落下。美中不足的是今天清晨的日光映照著白雪皚皚,頗為刺眼。
“唉……瞧著這樣美的景色,本攻不由得詩興大發啊!”紀雲容深吸了一口氣,“鵝!鵝!鵝!曲項向天歌……”
總算她有些自知之明,也意識到某些地方似乎不妥,咳嗽了一聲。將雙手背負過去,寒風襲來,將她的鬢角吹得擺動不止。在如此一個淒苦蒼涼的環境下,瞬間又來了靈感。
“天!將降大任於斯人也,必先傷其筋骨!呃……”紀雲容腹謗,果然自己不適合詠詩啊,瞬間又安慰自己,女子無才便是德!
正當她感慨萬千之時,隻覺得身後有一股強烈的殺氣!憑著感覺,屁股……呃,不雅,臀部往旁一扭,將整個身子拖了出去……
紀雲容這麼一讓,便顯出另一個身形來。是一個同是棉衣青袍的下人,雙手端著一個銅盆,裏邊的髒水早已經潑了出去,青磚地麵濕了一灘。
紀雲容定睛一看,原來是跟自己一個院子的玄青,名字倒是不錯,有些富貴的氣息,可惜和紀雲容一樣,同樣是彌府的奴仆。
對於這個身份,紀雲容在寒窗之下,燭燈之旁苦苦糾結過三年!糾結的內容是這樣的:老娘又不是菲傭,為毛是個女仆……這要傳出去,我紀雲容的麵子何在啊?
三年之後,她終於意識到:麵子這個東西吧,有時候隻是浮雲……除了偶爾感慨一下穿越隻是一個無節操的東西,時常傷其筋骨之外,也慢慢接受了這個事實。
何況,也沒辦法反抗,因為這個女仆的身份,是傳自她的母親,確切地說是她的先祖們,再直白點說,她的祖祖輩輩都是彌府的下人!
當然,這個女仆有點暴躁,比如現在她已經破口大罵:“好你個小青子,看見本攻在這裏竟然敢拿水潑灑家!打了黑狗血嗎?!”
對於紀雲容的胡言亂語口無遮攔,玄青早在幼年時候就已經接受了。伊始,他還會詢問譬如“基友”、“無節操”、“打雞血”之類詞的含義,到了後來,便演變成了以白眼應萬變,在風雨之中巋然不動的好品質。
值得一提的是,雖然玄青百般否認,也改變不了二人是青梅竹馬的事實,盡管並沒有傳說中的兩小無猜,反而是彼此鄙視。
等紀雲容叉著腰嚷嚷夠了,玄青直接無視了她的內容,說道:“等打掃了房子,天井那裏還有三盆髒衣服沒有洗,還有,過幾天是老爺每年祭拜祖先的日子,夫人說,香火蠟燭都由你準備。”
盡管已經被無視了好多年,紀雲容心裏依然憤憤不平:幸好本攻大慈大悲,怕刮花了你那張俊俏的小臉兒……總有一天,老娘要把你賣到青樓做小倌,否則難解我心頭之恨啊,哼哼!
想著玄青打扮得花枝招展的小受樣兒,紀雲容突然心情無比暢快。
玄青自然是不知道紀雲容的心思,也沒有興趣知道。交待完了話便轉身要走,卻又突然停住了腳步問道:“你沒去前堂嗎?”
紀雲容覺得他問得奇怪:“去前堂幹嘛?”
對此,玄青油然生出一種別告訴別人我認識丫的心情:“你能不能多管點事兒?作為彌府的丫鬟,雖然不需要眼觀四路耳聽八方,也總要關心下主子們好吧?”
紀雲容心說老娘又不是黑寡婦,長著八隻眼睛四雙腿!但想了想,也許是有些要緊事,或者有趣的事,不然玄青才不會叫她呢!臉上討好問:“玄青哥~~你別賣關子了,今天有啥好事?”
玄青打了個寒噤,撇了撇嘴回答:“小少爺今日便回府了。”
小少爺?紀雲容突然欣喜若狂,哈哈哈,天助我也啊,正愁這平淡日子沒法過下去,小少爺就回來了!能讓這個女人這麼興奮的事隻有兩件,中彩票和看帥哥,於是玄青的消息瞬間點燃了雲容那顆幹涸多年又饑渴難耐的心!
彌府的小少爺,彌子瑕,年紀不大,剛剛過了十五歲,但是也不妨礙他的美名傳播。僅僅是個少年,便已經譽為朝歌四大公子之首!世稱白玉公子彌子瑕。
靡靡似風,溫良如玉,白玉公子彌子瑕。
青青子衿,悠然我心,多情公子寧無情。
揮毫引墨,棋琴共鳴,昭才公子齊豹。
謙謙君子,出塵於世,無塵公子蘧伯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