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村在監獄裏麵叫來衙役:“來壺酒,我在這裏麵不會呆多久的,你們放心。我為了皇上做了那麼多事情,皇上怎麼會殺掉我!等我出去了一定會青雲重上的。”那邊的衙役從欄杆間隙裏遞進一壺酒,獻媚道:“賈老爺一直是紅人兒,至此一定是意外。等您以後出去了,別忘了我啊,我在這暗無天日的地方熬了三年了,實在受不了每天看活人變鬼。”
雨村說:“小兄弟,你多大了?”那衙役道:“小的19歲。”雨村笑道:“那讓你去做太監,你願不願意啊?”那衙役道:“若要是能吃飽穿暖,還能有餘錢可以留給父母姐妹,我就是放棄男兒身也舍得。”
雨村笑道:“既這樣,拿筆墨紙硯來。”那衙役就準備了筆墨紙硯開了鎖,拿進賈雨村的牢裏來。那衙役彎下腰,將兩手撐在地上。雨村手上上著鐵獠,雙手壓了紙,就在他背上寫了一封書信。
寫好了,那衙役起身,看著雨村。
雨村說道:“這個你拿出去想辦法交給蘭爺,蘭爺有什麼話,順便幫我帶進來。”
那衙役點點頭,拱拱手忙道謝。雨村道:“你準備些銀兩,他答應叫你去的時候就送上去.”那衙役答應了,傍晚換了班就跑去賈蘭府上叩門。
蘭爺府上,負責看門的小廝報說:“審刑司的小衙役捎來罪犯雨村的手信。”蘭哥忙命人帶進來。
蘭爺看完了雨村的手信,皺皺眉頭。“看茶!”那邊的一個丫頭端茶進來。賈蘭頭也不抬嘴裏說著:“在這裏坐著等我。”那衙役忙說:“您請,您請!”賈蘭早進了書房了。
不到一刻鍾的功夫,賈蘭出來,將手裏一封信交給衙役。站著又想了想說道:“這封信給刑部的大人,後天傍晚的時候吃過飯,你就到我這裏來。”那衙役連聲應著:“是,是!”蘭哥也不留他,叫進來一個小廝,送了他出去。
這衙役路上欣喜,將書信交給刑部的大人之後,自己回家睡了一會兒。不待天明他起身悄悄回到牢裏,見了雨村,告訴雨村蘭哥的話。雨村道:“他從刑部要你出去也不容易,要通過上麵。”衙役道:“我這幾天回去賣了房子,再從親戚那邊借幾十兩,應該就夠啦。”雨村道:“恩,這些錢,等你到了宮裏,自然都會慢慢的回來。”
那衙役又說:“蘭爺並沒有說,老爺會被判什麼刑罰,應該沒什麼事。”
雨村點頭說道:“恩。你去吧。”那衙役退出去。
雨村便安心在牢裏等著,心裏還蠻存著希望的。
秋盡冬來,又熬了三四個月,年下,嬌杏命家裏的下人送來了吃食,一個錦盒裏裝了幾碗肉,又有一壺酒。這雨村喝了一口,長歎道:“再過十五日便又是元宵佳節了。十三年前因士隱兄接濟,科舉成名。朝堂上這些老死不死的大臣們一個個機關算盡的,倒也不怪他們,不狠哪能青雲直上?我也是這樣不是!”想著啁了一口酒。酒是山西知府去年送來了的竹葉青,喝起來甘甜爽口,滿口酒香纏綿唇齒。因家裏的好酒滿滿存了一地窖,沒留意這一罐。想是妻子喜歡竹葉青,今日合家宴飲拿出來嚐。
雨村聽著外麵的衙役們猜拳行令好不熱鬧,忽的又聽見劈裏啪啦的鞭炮聲,想到自己的孩子現在應該在放鞭炮吧。
平日裏很少有功夫和孩子一起玩,孩子總是怕怕的遠遠看著我和清客們大聲談笑不敢近前。雨村很想滴幾滴眼淚,但是又想著男子大丈夫,怎麼能這麼多情的呢!孩子算什麼呢?功名利祿才是男人應該做的,男人在外麵做事嗎,怎麼能不狠呢?不狠還是男人了嗎!”自己想著又冷起心腸來大口灌了幾口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