殘亂的場麵,不少樹木枝葉橫折,臨坡的那一處草地更是整塊被掀開,露出散發著泥腥味的新鮮泥土。
葉曼青麵色陰鷙地盯著一處樹下的鮮血,越發捏緊適才撿到的紅裳麻布碎片。
連一具屍體都沒有……
阿默不至於會差到一個人也解決不了吧?這麼說,那些人把同伴的屍體帶走了,連同阿默。看來阿默至少還活著……不然,那些人隻要割下他的頭顱就可以交差,沒必要費這麼大功夫帶一個死人離開……
身後“嘶嘶”聲由遠及近而來,葉曼青眉頭緊皺,怎麼這些蛇一直在追著她?她的目光移向仍在流血的手腕,難道是她的血引來的?她低下頭,準備用牙齒咬著碎布配合著左手把傷口紮緊,卻見那布料觸到血液的地方竟被溶出個小洞來。看來她的血真的是有夠毒啊……她苦笑起來,伸手解下一根纏在腰間的絲帶。這些絲帶就是先前綁在她身上的,她想著這些絲帶的材質和她身上的衣服差不多,因此下水取夜明珠時就順便帶了上來,沒想到現在倒派上用場了。要不然,她沒有東西止血,就這麼流下去,估計真要成幹屍了。
止了血,她再看了一眼樹下的血跡,暗自咬牙:阿默,你一定要活著,等我……
這樣的念頭連她自己也覺著可笑,但隻要一想到阿默用命來保護她,她心底便像紮著一根刺,痛得她喘不過氣來。
無論如何,她也要活下去,找到阿默。
葉曼青把那破損的紅麻碎布纏在左手腕上,握緊樹枝,向著山頭爬去。
隻要過了這座山,便有人煙。
……
再濃重的夜也無法阻擋黎明。
不知走了多久,天色漸明,跟在她身後的蛇類也越來越少。雖說葉曼青已經不懼怕那些濕軟的生物,但背後跟著幾條蛇還是讓她汗毛直豎,簡直是如芒在背。等到她爬到山頂,身後幾丈處已經瞧不見蛇的蹤影,不由讓她鬆了口氣。
熹微的天光映照下,斜掛在東方天際的啟明星的光亮也被掩蓋,隻模糊地留下個影子。
遠遠望去,隻見一條暗色的大道橫在山腳下,貫通南北。路的東麵山穀裏,集在一處的屋子輪廓隱約可見,山穀前頭靠近大路的方向,似乎有個水塘。
葉曼青欣喜的同時,卻也在暗暗詫異自己的冷靜。從在棺材中醒來求生,到昨夜的灑血驅蛇,整夜的跋涉,她竟還能堅持下去。就算是她時常和微微一同登山越野,她也從不覺得自己的體力能強到這種程度。果然,求生的本能激發潛力麼……她微微笑開,緩緩踏步往山下走去。
……
葉曼青望著水中映出的女子,一時間竟認不出來。那眉眼輪廓實實在在的她的容貌,但此刻那張熟悉的麵龐上即便掛著笑容,也是警惕中帶著無聲的挑釁。真是叫人討厭……她揉揉臉頰,扯動嘴角,擺出最擅長的溫柔笑容……還是很討厭!她皺眉撥動水麵,一圈圈漾開的漣漪模糊了她的倒影。
她本來是要直接進入山穀的,但想到這些天的狼狽,便決定清理一番再去村莊,免得嚇壞村人。這一整理便不可收拾,她的長發糾結得像團亂麻,理也理不開。渾身上下更是夾雜著酸臭味與血腥味,她自己都忍受不了。瞧著時間還早,暫時不會有人出現,她便大膽地跳進水塘中徹頭徹尾地洗了起來。洗完後又順便把衣服放進水中好生揉搓一番,這才心滿意足地爬上來,將濕答答的衣服隨便絞幹抖開,直接套上了事。在她整理濕發的當頭,那衣服便已然半幹。
她先前就已經發現,這身衣服看著單薄,但保暖效果卻極好。摸上去的觸感似絲又似棉,那種質地極其少見。就算沾了水也能在很短的時間內晾幹,再加上刀劍不入,簡直是一件居家旅行必備的極品寶貝。相比之下,她腳上的鞋子就要差上許多了。這一路上,要不是她一直綁了樹葉在腳下墊著,隻怕那薄薄的一層鞋底早就爛光了。
天邊的沉暗的薄霧泛起絲絲紅暈,美人臉般的嬌羞。
葉曼青坐在湖邊的草地上,望著天際跳動的紅豔光芒,隻覺夜裏那驚悚可怕的一切恍惚就是噩夢一場,仿佛陽光一出便會消失得無影無蹤……
“噠噠……咕嚕……”
清脆的馬蹄聲伴著沉悶的滾動聲自南邊路口而來,皮鞭擊打空氣的裂響漸至清晰。葉曼青轉頭望去,不一會兒,便見一輛車廂四麵都圍著黑色布幔的馬車駛近停在路側,接著又是一輛。